白虎(14)

作者:陸離/陆离

回去的路上,她让我绕道洪圣古庙,在一个张悬算命布幡的摊子前,请铁嘴张测了一个字。

明明阳光大好,但黄幡随风摆荡,隔着庙墙,吹来寺庙中的香火味,恍惚又回到当日城隍庙,飞走的黄签纸——

“该放手的要放手,不想看见的就当看不见。别太执着,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第14章

绣金线的女蟒霞帔,贴片子梳大头水钻凤冠点翠,终于轮姚红玉登台,甩水袖移步百花亭,执宣扇半遮面,风情万种地唱: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又转东升。

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

她在台上扮杨玉奴,等她的三郎,眼睛却往台下,情意绵绵地缠住另一个男人。

姚红玉在戏班的日子今非昔比,一天比一天如意,她那个一向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师姐没了澳门富商做靠山,脱下贵妃服,卸凤冠改戴额子,給她配提灯的宫女,某日在楼梯撞见,她们一个下,一个上,两个人把彼此看清,都一愣,片刻后,下的那个先把身子贴到扶栏上,给姚红玉让出一条上去的通路。

梨园行讲究个排资论辈,最忌讳像姚红玉此刻把一双眼全贴到大师姐的脸上,像比着一把尺在她身上量,那是没规矩,是大不敬,可姚红玉眼都没错,挑不出是哪儿的不是,她的大师姐,脸还是那张艳绝的脸,只是懂得避忌的眼神,再不复往日潋滟。

待她也换上戏服,在台上醉态媚浪的衔杯卧鱼,引来满堂彩,她才真的想明白,杀她师姐气焰的不是她,是这成角儿的瘾,众星捧月的风光。

丁烈也在台下盯着她瞧,两分激赏,三分痴迷,剩下无边的欲,仿佛她是他身上剔下的一根色骨,姚红玉又一个下腰饮酒,眼神和丁烈碰上,一下子,她的腰肢软了,绵若无骨地拧到地上,她饮的酒,醉的却是看戏之人。

前车之鉴犹在,姚红玉圆了心愿,反倒失去意兴。

舞台上成了红角儿又怎样?前呼后拥的贵妃,下了戏还不得向人低头,倒不如真真切切把握住一个活的男人。

奴似嫦娥离月宫,她有了丁烈,下了广寒宫,也一样无限风光。

姚红玉从被里热气腾腾地钻出来,抖出一片亮晶晶的粉背,丁烈的手摸上去,滑腻的如同一匹上好的缎子,她觉得痒,又咯咯笑扭倒他怀里,仰起头,睫毛的尾端向上翘起一道妩媚的弯,眼神又分明很纯真,掰着指头数:“再有9天,我就18了。”

她和丁烈一起从不讲广东话,一来她说不像样,怕说了招人耻笑,二来她也听不全懂,丁烈宠她,在这点小事上意外体贴:“想怎么过?”也许因为有情谊,他拗口的发音都变得动听。

他的指尖在姚红玉的背脊上抚过,害她酥了骨头,软在丁烈身上哼:“你送我的衣服鞋子够多了,屋子小,蓝凤都抱怨几次了。”蓝凤就是和她一同唱丫鬟的青衣,她的同屋。

丁烈餍足地眯着眼:“那简单,改天也给她送一些。”

姚红玉翻到他身上:“不准!”

丁烈大笑:“那你说……”

“戏班里人多嘴杂,我戴了什么,穿了什么回去,他们都看在眼里,数着呢……”红玉把脸埋在丁烈胸口,声音小下去,她说的并不都是瞎话,因为不假,更引人恻隐,“当着面的不说,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

丁烈的手仍在她的背上摸,轻缓的,一下一下,似安慰,又仿佛很疼爱,姚红玉突然来了勇气,决定赌一把:“要是搬出来就好了,我一个人,用不了多大地方,只要能和你住一块儿……我就……”

“阿红……”丁烈睁开眼,“换一个。”他的手停在她的腰上,是个不进不退,但极强硬的姿势。

红玉咬紧嘴唇,她一直知道在她前头,丁烈在家养了一个女人,一个如珠如宝,当菩萨,当明月那么供起来的女人,姚红玉女子的妒火一刻攻心,灼伤了眼眶,好比蟾宫仙遇西天王母,她又一次尝到不得不低头的委屈。

可她很快又振作,用一个恰好的笑容,蹦进丁烈眼中:“那我要去六国饭店摆寿宴。”她的眼睛弯得很甜,嘴却高高挂起来,“师姐去过一次,回来老跟我们提那里的吃的……”

丁烈满意她的知情识趣,于是假天真也好,真愚蠢也罢,他乐得满足她偶尔暴露出来的虚荣心,为她与人的攀比,无意中也成全了他的少年豪壮:“去,都去。”他笑着,再次将她压到身下。

缠绕的两个身子,如被浪里交尾的蛟,姚红玉仰头媚叹,丁烈便动得更疯,她也满意了,因她懂得以退为进,到底比她师姐强上不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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