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238)

作者:镜飞
他起身,长腿一跨,稳稳在船上坐下,荆白也不耽搁,即刻撑船向前。

多一个大活人的重量,划船确实费力一些,不过对荆白来说,这点力气也不算什么。

小船在摇曳的水波中匀速向前,郝阳刚双臂抱在脑后,沐浴着斜阳温暖的余晖,片刻后才睁开眼,看着前方青年撑船的背影,问道:“要换我来吗?”

荆白头也没回,干脆地拒绝道:“不用。”

郝阳刚盯着近在咫尺的湖水,伸手沾了沾,拿起来在鼻尖细嗅,除了水腥味以外,并无闻到什么异常的气味,水质也是正常清澄。

他好奇地问:“我看这水也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船不能停在水里?”

荆白回头看了他一眼,无波无澜地道:“你把水弄到船里试试。”

他敢说,郝阳刚自然敢做,当即掬了一捧水,正要洒到船上,却发现这捧水一旦离开他的手心,就在空气中消失了。手底下的木板没有一丝水迹,连从指缝中滴落的水都没一滴。

他惊讶地道:“这水……不能离开湖?”

荆白点了点头,道:“人能沾上,物品不行。”

郝阳刚活动了一下自己湿润的掌心,发现果真如此。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荆白紧接着道:“其实最大的问题不是水,是我的职责问题。”

关于工具和自己的收获应该放在哪里,他想了一路。

在八角凉亭中,众人离开之前,他问过众人都怎么处理自己的工具和收获。

当时几个人都认真回忆了,除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观察他的卫宁面露深思,其他人似乎都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

第186章 头啖汤

小曼道:“我就觉得我的花锄应该放在那儿,我就放了。在一个角落的大花盆背后,我记得那个图样,反正我明天肯定能找着。”

于东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那儿砍好的柴都码得整整齐齐,斧头就在砍柴的木墩子旁边挂着,顺手,好拿。”

“我的就不用说了吧?”小舒又搓了搓手,这一天下来她的手都快搓破皮了,实在是疼得难受,叹了口气道:“我就一个洗衣盆,一个搓衣板,都放在原处。洗好的棉衣全都挂起来了,就这样。”

卫宁是最后说的,小曼几人说话时,她一直在思索,直到荆白看向她,才道:“我的工作其实是一直看着灶的火,绝对不能灭,时不时往里加柴……所以没有工具,也没有收获。”

没等她说完,于东便粗声大气地道:“卫姐,你这不对吧?如果火不能灭,你岂不是24小时都得蹲在厨房里?”

卫宁这次没有反驳他,她露出深思的神色,像是在回忆什么,随后目光竟然渐渐放空:“照理说是啊……可是太阳一落山,我就觉得我能从厨房出来了。然后……然后我就出来了。”

荆白看着她恍惚的神色,追问:“没有人来接替你?”

卫宁缓缓摇头:“没有。”

之前反驳她的于东也补充道:“对,就是这样。我知道那种感觉,就是劈完那根柴,感觉可以不劈了,就完事了。我也就从柴房出来了。”

小曼也附和,说她在花房也是同样的感觉。

小舒不禁露出羡慕的神色:“我怎么就没有这种感觉呢?我一醒过来,手就泡在洗衣盆里。眼前三大盆衣服,我也不敢单独留一盆不洗完……”

卫宁道:“路哥,你呢?你问这些是为什么?”

她自觉逐渐摸清了路玄的脾气,他虽然冷淡,却不是个藏私的人,和他沟通,拐弯抹角是讨不到好的,不如单刀直入。

果然,荆白道:“我需要参考。我的船就是工具,收获就是一堆水草,但我没找到停船的地方。”

于东嗤笑道:“看你也是条汉子,怎么胆子这么小?船还能停不了?

“靠了岸,扔在湖上不就完事了。一个湖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江大河,你还怕船漂走不成?”

卫宁听他出言不逊,连忙冲他使眼色。于东鼻间哼了一声,似是还有不服,却也撇过头去,不再往下说。

她担心于东一句话开罪了路玄,再看那人,却见他脸色丝毫未变,反而露出思索的神情。

没起冲突自然是最好,见能说的信息都说得差不多了,小曼侧过脸看着亭外泛着浅红的天空,怯怯地道:“也不早了,要不我们今天先散了,明天再聚?”

众人都没有异议,小曼犹豫着道:“那,路哥,郝哥那边……”

荆白淡淡道:“我会告诉他。”

在微微荡漾的水波上,规律而轻柔的划水声中,荆白道:“于东那句话,倒是给了我一点启发。”

郝阳刚换了个姿势,脑中将荆白方才转述的迅速过了一遍,道:“是‘扔在湖上’那句么?”

荆白摇桨的手一顿,回头再次看了他一眼。

两人目光相对,荆白眼中没什么情绪,郝阳刚面上却泛起一丝疑惑:“怎么,我猜错了?”

荆白回过头去,继续划桨向前,平静道:“就是这句。”

当时于东说“扔在湖上”时,荆白忽然意识到,这条小船停在哪里都可以,但唯独不能留在湖上。

从昨天屏风上的歌谣能看出来,他的工作不是别的,就是打捞水草。这个工作,本质是这个湖的“清道夫”,要保持湖面和湖水中干干净净,没有杂质。

他的收获之所以是水草,是因为湖里能捞起来的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水草。

如果荆白最后将打捞起来的“垃圾”和小船都留在湖上,等于他的清理工作还是没有完成,湖面并不是完全干净。

郝阳刚缓缓坐了起来:“所以你才想把船拖上岸?”

荆白道:“对,我想起亭子旁边的草丛正好有个缺口,或许这并不是巧合。”

昨夜他去拿灯笼时,别说身体了,连眼睛都不能多动一下,只来得及瞟了一眼,要不是是水边草丛缺的那一块,在范府整体美轮美奂的装饰风格下略显突兀,恐怕荆白根本想不起来。

“所以……你也不确定?”郝阳刚愕然地道。

荆白无谓地道:“是啊。”

他心中只有六成把握,但他来说,这已经值得一试了。

天边已经泛起了浅浅的灰色,是即将天黑的预兆。

两人昨晚在凉亭处分道,荆白是顺着一条小溪走到湖上来的。他自然不可能划到湖的尽头,见远处已经能看到长廊和凉亭,便示意了一下郝阳刚,一边有条不紊地划桨,一边对他道:“就在那儿,等我停了船,你沿着那条长廊走回去就行。”

郝阳刚皱眉道:“你先别急,还是先看看那个缺口位置船能不能上去吧。不行的话另找个地方,我们两个人还能试试把船抬上岸。”

荆白平静地道:“我的选择,我自己会负责。天快黑了,你没必要耽搁时间。”

郝阳刚失笑道:“好歹也是同伴,不用这么见外吧?”

“昨天才认识,你帮我看船,已经帮了大忙。”荆白语气中还是没有什么感情,郝阳刚却听出来他的声线柔和了一些,只听他道:“如果有机会,我会尽力报偿。”

郝阳刚抿了抿唇,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神情变幻几次,最后索性往后一靠,没好气地道:“您做的决定,我哪有质疑的余地,您怎么说我怎么来吧。”

荆白听他语气不阴不阳的,背对着他微微一笑。

俊秀的眉毛下,他的一双黑眼睛深不见底,语气却是云淡风轻的,道:“你这变幻无常的怪脾气,让我想起……”

在他背后,郝阳刚眨了眨眼,飞快地道:“想起什么?”

“也没什么。”

郝阳刚耳边响起“哗啦”一声,他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东西钻了过去,却发现原来是荆白这一桨划得格外用力,不知道是不是他准备靠岸,在转向的缘故。

他待要接着问,就听见荆白凉凉地道:“只是一个女扮男装的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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