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旸的理智否认了他，顾晓晖不应该在宿舍睡觉吗？怎么可能这么晚还在宿舍外面溜达？他怎么出去的？

于是秦旸放轻脚步，匆匆从阳台走回寝室里，蹑手蹑脚地走到顾晓晖床前一探，惊讶地发现顾晓晖真的没在床上！空空荡荡的床铺散落着一床被子，还带有余温，说明他还离开没多久。

秦旸的思绪变得清醒起来，他再次来到阳台，想看看顾晓晖深夜溜出去到底要干什么。

那个小小的黑色身影还在墙根下徘徊，那里有一颗高大的香樟树，他人正好可以躲在树后面不被发现。这时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学校里巡逻的老师和安保人员已经少了很多，毕竟已经放学快两个半小时了，他们检查好各个教室的设备之后也都回家休息了。

明天的高考是一场大战，不仅对学生如此，对老师和学校里的任何一位员工都如此，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出事。

大概过去了 20 秒，顾晓晖又开始行动了，他沿着墙根溜到了道路对面，路的旁边有两米宽的绿化带，将路和游泳池隔开。

顾晓晖小心翼翼地踏进绿化带里，径直走进去了，蹲在绿化带中的另一棵香樟树树底下。从秦旸的角度来看，那棵树的树干正好挡住了顾晓晖的大半个身子，只能从他蜷曲着的腿来判断他是蹲着的。

顾晓晖大半夜溜出去到底要干嘛？反正不可能是去做什么好人好事。秦旸在心里自问自答。

他突然想起白天周天青跟他说的“字条事件”，才反应过来这其中的联系。原来他和周天青在白天里自娱自乐地推论了这么大一篇全是错的，什么下晚自习过后没时间放字条，晚自习的过程中也不可能跑去放字条，所以一定是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就放了字条。

结果事实是他俩在第一时间就否定掉的一个可能性：顾晓晖是寝室锁门之后才偷跑出去的。

至于怎么跑出去，这么大一栋宿舍楼难免会有一两个不起眼的秘密通道吧，秦旸想着。又有哪个学校没有流传出几条可以逃出宿舍，逃出学校的秘密通道呢？

在《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学校都有七条可以逃出学校的路呢。只是传说归传说，鲜少有人去真正实践而已，但也没有人站出来否定过哪条通道是假的，说不定就是真的呢。只是大家都缺少一件哈利波特那样的隐身衣。

这个时候的秦旸仿佛就是昨晚的周天青，本来只是想半夜起床上个厕所，却无意中撞见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来这对小情侣确实有秘密。

不过秦旸和周天青都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是那种爱去跟老师打小报告的角色，所以他俩碰到这种事儿最多也就是找个亲近的人说说来过下嘴瘾，不会声张，也懒得深挖。

只是秦旸不解，女生寝室就在男生寝室的旁边，如果要到女寝，他根本没必要走到路的对面，那这时候顾晓晖蹲在游泳池旁算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应了他的猜测，他要等一个特定的时间去放字条，所以还没到时间就坚决不去？

秦旸打了一个哈欠，困意袭来，看热闹的心也凉了一半，管他顾晓晖要干嘛呢，他秦旸可是明天还要高考的人，还是赶紧上完厕所回去睡觉吧。

就在这时，正当秦旸上完厕所准备往寝室里去，视线右移，突然发现了另外一个不寻常的身影，他确定那不是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而是个女生，穿着浅粉色的睡衣，披散着一头黑色的长发。

“不会吧。”秦旸心想，“明天就要高考了大家都不睡觉的吗？”

这一个两个的偷偷溜出宿舍是什么考前乐趣吗？难道是要趁还呆在学校的最后几天挑战一下学校的权威？好在以后上了大学也可以跟人吹嘘一下自己高中的时候干过多么不得了的事情，来宣扬自己的叛逆。

这种有些许幼稚的做法确实很符合十八岁的高中生。

秦旸看见那个女生也和顾晓晖一样，偷偷摸摸地穿过绿化带到了游泳池旁。但秦旸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生不是夏琳琳，因为夏琳琳是短发。

不一会儿，二人便肩并肩地溜到了方形游泳池的一个角落，隐藏在树的阴影里。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和顾晓晖约在半夜见面？

命案

秦旸紧盯着那两个藏在树背后的身影，他们仿佛在进行什么秘密的交谈，没有争吵，更没有动手打起来，仿佛密会一般。

秦旸的第一直觉是顾晓晖背叛夏琳琳出轨了，但出轨也不至于半夜爬起来冒着极大的风险双双从宿舍溜出来私会吧，况且白天的时候周天青还就着那张字条的内容信誓旦旦地跟他分析过顾晓晖和夏琳琳没有分手。

秦旸突然想起了周天青在白天跟他说的字条内容：“你不用管，我会找机会和她单独谈。高考加油，早日逃离。”

他恍然大悟，这不是一场私会，更不是十八岁的高中生为了宣扬自己的叛逆做出来的傻事，这分明就是字条里提及到的那场谈话！

那么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字条应该是在昨晚熄灯后的某个时间，顾晓晖用同样的方式溜出宿舍，去放在旁边女寝一楼的周天青宿舍的，因此他完全不必担心被人察觉。

收字条的人是周天青的室友夏琳琳，他俩就分别代表字条里的“你”和“我”，而“她”就是今晚出现的这个穿浅粉色睡衣的女生，这个女生和顾晓晖正在单独谈一件事。

当秦旸想清楚这一切之后，楼下两人的谈话似乎已经接近了尾声，只见那女生转过身准备要走，在那一两秒的时间里，她的脸正好可以被秦旸捕捉到，在路灯和月光的双重作用下，秦旸认出了她！

是他们班的刘芷筠！

秦旸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刘芷筠会和顾晓晖见面，另一件更令人震惊的事又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看见楼下泳池旁，刘芷筠身后的顾晓晖忽然举起什么东西敲击了她的脑袋，刘芷筠的脑袋在猛烈敲击之后顺着顾晓晖举起的手臂往下滑，显然已经昏过去了。

只是秦旸隔得远，没有听见任何声响。接着顾晓晖把刘芷筠的上半身从后面搂住，双手穿过刘芷筠两条无力的胳膊，将她往泳池边上拖拽。

没过多久，顾晓晖就将刘芷筠的身体拖到了游泳池旁，正对着放在泳池边儿上，紧接着，他先把刘芷筠的脚拖进泳池，她脚上的塑料拖鞋由于浮力的原因立刻挣脱了她的脚，飘飘然地在水面上晃荡，然后是她的小腿ᴶˢᴳ，再然后是大腿、腰部，最后是头部……

站在阳台上的秦旸睁大眼睛目睹了眼前这一幕，双腿不禁微微发抖，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落，他唯一的一丝理智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喉咙没有发出声响，但他仿佛和那个溺在水里的女孩一样已经失去了呼吸。

残存的理智让他抖动的双腿拖着身体躲进了身旁的卫生间，因为杀人者一旦完成了行凶，转过头的第一眼就会望向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秦旸怕，也不敢想象，如果顾晓晖一回头发现自己站在寝室的阳台目睹了他行凶的全过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秦旸关上门，对着卫生间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甚至有点想吐，对着厕所的洞口干呕了几下，整张脸被这急剧而来的生理反应折磨得通红一片。

过了五分钟，也许更久，秦旸终于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慢了下来，发烫的脸渐渐凉了下来，理智也在一点点地回温。他缓缓站起来，发觉自己的双腿仍在不自觉地抖动，差点没有支撑住他的身体，使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墙壁，手指尖上的冰凉触觉给了他一点真实感。

但他必须马上回到床上去，顾晓晖杀完人肯定会立刻返回宿舍，从楼下回来的时间不过两三分钟，他不能和顾晓晖打照面，更不能让顾晓辉发现这个时间点他是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