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月亮逃跑(10)
作者:停戈换鱼
元蕙如第一反应,是面无表情地摔上窗。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浴缸里淌出来的,拉开隔断的布帘,她颤抖地问张彩寻:“阿寻,窗……你看看窗,是不是我幻觉了……”
她说到一半,声音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张彩寻正刷着牙,头在脖子上旋转 180 度,后背正对着她,脑袋的正面顶在后背上,也正对着她。
元蕙如来不及夸张彩寻一句“您真是超越人体极限啊”,再也挺不住了,眼前一黑,华丽晕倒。
第八章 008
元蕙如站在一个幽暗房间的角落,带着平静的麻木打量四周。
窗外似是黑夜,十平米不到狭窄的空间,全靠一只老式灯泡照明,几只飞蛾围着灯泡横冲直撞。
房间堆叠着各种生活杂物,唯有北面墙收拾出一片空地,贴墙放了张破旧的八仙桌,供奉着一个巨大的神龛。
桌上摆满了巴掌大的神像,塑身用墨汁涂黑,脸上蒙着黑纱,影影绰绰,像极了祠堂里供奉的一排排祖宗牌位。
神龛上,趺坐着一个白衣女人,左手垂放在膝盖上,右手举到胸前掐法印,她一动不动,伪装成一尊庄严的神像。
画面说不出的妖异。
八仙桌下,一个瘦削的马脸中年男人毕恭毕敬地跪在蒲团上,正拿着一把小刀在木头上雕刻神像。
他眼里放射出狂热的光,“神女啊神女,您一定要庇佑我啊。”
元蕙如的头脑无比清晰,认出这个男人,正是出现在浴室窗外的马脸男。
神龛上的白衣女人睁开眼,它长着一张和元蕙如一模一样的脸,正是长期盘恒在元蕙如噩梦里的诡异。
它带着恶意的微笑,注视着供桌下的元蕙如。
元蕙如对这一切烦透了,她问:“你又想怎样?”
诡异说:“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它说完,元蕙如感觉到她的衣摆,被人扯了扯。
元蕙如低头,看到腰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小女孩留着齐耳童花头,头顶用红绸扎了一个蝴蝶结,大圆脸单眼皮,左眼下一颗泪痣。
她慢悠悠地问:“元蕙如,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元蕙如的脑海中实在没有这号人的记忆,她摇了摇头。
小女孩的面目瞬间变得狰狞起来,眼眶里的眼白消失,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两只手狠狠地撕元蕙如的衣服。
元蕙如被它的异变吓得不轻,用力想把它扯开,它却像一只耗子手脚并用紧紧扒着元蕙如。
“你忘记了?你居然敢记了我?我叫……”
拉扯间,头顶的空气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元蕙如,醒来。”
男声如有实体,撞击空间,四周的墙体像地震般抖动起来,墙灰和石块扑簌簌地掉下来。
神龛上的诡异和小女孩同时露出厌烦的表情。
红衣女孩恶狠狠地骂:“臭道士专坏人好事。”
元蕙如的心神一荡,“房倦之?”
她意识到房倦之存在的时候,这个空间像粉末般碎掉了,她猛然张开眼。
元蕙如的眼帘映入三张脸,房倦之、张彩寻和元舒华。
元蕙如乍看到张彩寻,就想起她刚在浴室表演“脑袋在脖子上盘旋 360 度”的绝技,心脏陡然一梗。
元舒华原本在用力掐元蕙如的人中,看到她醒来长舒一口气。
“宝贝你吓死妈妈了,好好洗着澡怎么晕过去了。”
张彩寻也一脸后怕,摸元蕙如后脑勺磕出来的包,“我的惨叫声惊动四方,整栋楼的灯都亮了。”
张彩寻换上了元蕙如的暖橘色睡衣,看上去正常多了,元蕙如颤巍巍地抬手摸摸她的脖子,暖的,是活人。
“阿寻,你吓死我了。”
房倦之问:“发生了什么事?”声音很温柔。
元蕙如这才发现,房倦之坐在客厅沙发上,她靠在他怀里。
元蕙如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奈何惊吓过度,手和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能维持着目前的姿势,把浴室惊魂记讲了一遍。
元舒华听完,脸吓得煞白,全然没了主意,下意识去看房倦之。
张彩寻也没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摸着下巴猜测:“是不是偷拍狂呢?最近不是经常有那种新闻,猥琐男顺着管道爬到窗外偷拍。”
房倦之当机立断,“我看看浴室。”
他把元蕙如还到元舒华怀里,起身走进浴室。
元蕙如咬牙,“妈,扶我进去。”
元舒华和张彩寻一左一右搀着元蕙如腰膀,跟随在房倦之身后。
浴室里的水汽已经散了,毛巾和洗浴用品狼藉四散,房倦之推开窗查看,尔后回头注目元蕙如:“没有人留下的痕迹。”
元蕙如像泄气的气球,“我出现幻觉了?”
房倦之说:“到外头看看。”
元蕙如又要跟着他出去。
房倦之忽然从浴室的架子上,拿了件浴袍披在她肩膀上,拢拢领子,把她裹起来。
元蕙如才发现,她身上仅裹着一小块浴巾,堪堪遮住胸和大腿,倒在地上时湿透了一半,房倦之抱着她,身上的衣物被她湿濡了一大片。
房倦之伸出手臂搂着元蕙如的腰,就让她这样倚靠着他走出门去。
元蕙如听着他胸腔里有条不紊的心跳,一颗心蓦然安定下来。
元家的浴室正对着通往临栋的安全通道,通道两侧为了安全起见修建了护栏,护栏和浴室中间没有遮挡,翻到护栏外如果一脚踩空,就会直掉到一楼的水泥地面,是足以毙命的危险高度。
浴室窗外唯一的落脚点,是放置热水器的台子,上一次使用时,还是维修工人来维护热水器的时候。
房倦之用手电筒照射台子,只见护栏外侧踩脚的地方、热水器台子上,只有几个积灰的脚印,不是新脚印,是上次维修工人留下的。
房倦之让元蕙如拿着手电筒,他翻过围栏,站在台子上,去检查窗户四周的痕迹。
他看得很仔细,回来后,依旧是同样的说辞:“没有人活动时留下的痕迹。”
元舒华紧贴着元蕙如,在夜风中打了个寒颤,“所以蕙蕙看到的东西,真不是人么?”
元蕙如看着只剩下半截身躯飘在空中的亲妈,恐怖氛围浓郁,酷暑天气里产生了泡冰桶效果。
房倦之的回答,是返回屋里拿了两张他今晚新画的符箓,当着元蕙如的面,再次翻到台子上,手起符落,两扇窗上黄符招展。
中玄,更符合国产宝宝的心理抚慰剂。
接下来元蕙如没洗完的澡,是房倦之陪着洗完的。
元舒华和张彩寻怂如鹌鹑,不敢再陪元蕙如呆在浴室,至于元蕙如……命都快被吓没了,哪里还有心思避嫌男女有别。
隔断布帘再次拉起。
元蕙如躺回浴缸,布帘后站着用蓬蓬头洗澡的人,换成了房倦之。
元蕙如像霜打的茄子,把自己敷衍地过一遍水,听着外头的水流停下了,才穿好衣服走出去。
房倦之穿着纯黑的丝绸睡衣,带着湿气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像古装剧里出水芙蓉般的美男子。
元蕙如向他点点头,想从他身边经过,却被他握住了手臂拉回来。
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药膏。
“擦药。”他说。
元蕙如顺着他的视线,才发现她今晚一个平地摔,睡衣遮不住的手脚白皙皮肤上,大片红紫的淤痕。
骨头肌肉,终于后知后觉感到疼痛。
“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狭窄的空间里,房倦之的气息压迫地笼罩住她,用稀疏平常的口吻,让她在他面前褪衣裸裎。
似乎他修道已经修到了众相皆空的境界。
元蕙如局促地从他手里拿过药膏,低头避开他,“我找阿寻帮忙。”
回到房间,张彩寻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元蕙如站在床边吹头发的时候,听到她在喃喃地做自我心理建设:“元蕙如,你这里太可怕了,但我作为你的死党,不会弃你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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