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照青苔上(4)

作者:文托林


“你们在说常磊?”好不容易说上话了,陈伽雯又一次将正事放到了脑后。

刘思彻这会儿脑子灵光得很,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陈同学,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行为,就好像考试的时候你偷看别人的试卷。”

“我以数学课代表的名誉起誓,我不屑偷看别人试卷。反正我数学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行行行,你们学习好的除了成绩还有什么?”刘思彻先是没辙的投降后又强词夺理地反问。

陈伽雯的马尾甩了甩之后淡定地问:“成绩好还不够吗?”

李昱迟看着两个人拌嘴也不上去劝架,等到他们停战不吵了,他才问陈伽雯:“数学课代表的话应该知道常磊家在哪对吧?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也给他送过作业。”

“也?”陈伽雯一惊。

说话间,李昱迟已经从她手里抽走了那卷起来像长筒望远镜的数学试卷,笑着说:“谢谢了。这些题目万变不离其宗对我来讲都是一样的题,做不做都无所谓。”

刘思彻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陈伽雯,然后用手肘戳了戳李昱迟,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她是不是喜欢你?我也没拿试卷,她怎么不给我带?”

李昱迟听后猛地和陈伽雯对视了,他倒是心如止水觉得刘思彻的话就是放屁,可陈伽雯怎么就脸红了?正纳闷着,女孩的声音窃笑着传了出来:“她真的喜欢你哦。”

“你闭嘴!”李昱迟神情一滞,低头狠骂了一句。

说话向来不过大脑的刘思彻以为李昱迟在骂自己,立马认错:“好好好,我不说了。”道完歉之后又看着陈伽雯嘀嘀咕咕,“一张是带,两张也是带,你怎么这么偏心?”

“常磊的家我知道在哪,要带你们去吗?”陈伽雯不想自己不确定的小心思被刘思彻口无遮拦地说个精光,便主动提出来要给他们带路。

李昱迟碍于自己刚刚失态的行为,丢脸地拦住了陈伽雯说:“你告诉我们具体方位就好,我们可以自己找。你早点回家。”

陈伽雯也没有多做停留,在给出地址之后便和他们两个告了别。离开后心中却起了异样,常磊怎么了?这个问题似乎不该这么问。常磊在同学们眼里再正常不过,与此同时又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一直以来,他似乎比面上冰冷的李昱迟还要冷漠。但又似乎不是性格使然,而是其他什么外因。

这一边开始向常磊家前进的李昱迟明知挖掘别人的秘密不可取,可在那个虚无缥缈的女生的怂恿之下他还是好奇地踏出了第一步。

常磊的秘密是开始还是最后,李昱迟无法判断。 既然常磊第一个出场,那么按照顺序解决下去,他迟早也会找到自己的真相。事情不管以何种方式收场,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街这儿的房子好多都租给外来务工人员了,剩下的就是一些老爷爷、老奶奶,没多少本地年轻人留在这里。原来常磊家在这儿呢。”

刘思彻和李昱迟坐上了305路公交车兜兜转转四十几分钟后到了常磊家所在的下后村,出了车站两个人又靠着陈伽雯提供的线路一通瞎找。终于在走错四通八达的三条交叉街之后疲惫地站在了常磊家的门口,此时已经到了饭点,刘思彻又累又饿看了眼一脸正色的李昱迟只能忍耐。

“门锁着。”他指了指这扇已经褪色的浅蓝色、挂着锁的木门对李昱迟说。

留在外的挂锁让李昱迟深感惊讶,这都什么年代了防盗门装起来啊!这把小破锁能锁住什么?他一阵吐槽完了之后觉得自己就和不知人疾苦的古代昏君一样,顿时对常磊觉得抱歉。

“哎呀——”

小女孩的稚嫩声伴随着不小心的碰撞引起了李昱迟的注意,他低头看见目测只有六七岁、长着一头似稻草黄的短头发的小孩就跌坐在他的脚旁,举着一双不明所以又相当委屈的眼睛望着他。

“干什么?”李昱迟居高临下的和她对视,“你自己撞过来摔倒的就自己站起来。”

小孩很倔强地坐在地上和他怒目相对,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就是不起来。一旁的刘思彻上前蹲下身就要扶她,结果刚伸手就被孩子无情地拒绝了。

“我自己会起来。”小孩的声音尖锐又稚嫩非常。

“我好心扶你还搞得里外不是人了。这位长得好看的大哥哥仅仅是好看而已,脾气可差得很呢。我比他善良多了,你别不识好歹。”刘思彻不满地说。

李昱迟哼了一声和刘思彻达成共识:“对吧,人类幼崽都是不识好歹的。”

小女孩听得懂他们在说不好听的话,翻了个白眼爬起身。这白眼翻得非常到位,立马就被李昱迟和刘思彻捕捉到了,敏感的两男生登时插腰做起要教训她的样子。

“小蕊!”正前方忽然传来了常磊的声音,他生气地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小孩的胳膊。“不是和你说了不要乱跑,饭碗扔在凳子上都被小白吃掉了。”

”小白饿了当然要吃饭啊,我吃不下给它吃了又没关系。”小蕊人虽小,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她仰着头和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常磊据理力争。

李昱迟上下打量着常磊,笑问了句:“小白吃剩的还有吗?我们大老远过来也饿了。”

常磊一眼就看见了他们和自己的妹妹在一块,心急得只想拉着妹妹离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惹上了这样的麻烦,心气不顺说话便也带刺:“这你要问问小白,问它愿不愿意把狗粮分你们一半。”

“狗粮……”李昱迟差点拳头都抡起来了,为了不给在场的小蕊造成不好的影响只能忍着性子继续攀谈,“行,反正我们是来找你的。你要用狗粮招待我们,我们也认了。”

常磊转回身十分不友好地质问:“找到这来到底有什么事?”问了一句之后又突然瞪着刘思彻,“当着小孩子的面你怎么说得出 ‘不识好歹’这个词来?”

“哦呦呵,我还是头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么多词呢,新鲜。”刘思彻不仅不闹反而偏离正题地取笑起常磊来,“看来你已经把我们当朋友了,那么我们彼此都随意一点。晚饭去哪吃?”

常磊愤愤地转过身拽着妹妹往回走,全然不顾不请自来的李昱迟和刘思彻。面对冷酷的常磊兄妹二人,李昱迟笑笑和刘思彻跟了上去。

街坊邻里虽然进出家门都会朝这几个年轻人多看几眼,但奈何工作结束后就都忙着做晚饭,坐在门口洗个菜的间隙听个几句全当是孩子的玩笑吵闹并没有留心。

四个人前前后后穿过一条年久的弄堂,进来几步路的右侧有一口露天的水井,圆井边缘攀着青苔,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往这里打水了。井水受到人们的冷遇却没有干涸,照着一方的天空,不管下雨天晴都悠然地存在着。原本这条路的两侧还挖有窄窄的阴沟,里面尽是脏得发黑浓稠的污水,后来用水泥给填上了。但这条并肩只能同时通过两人的小路就算没了阴沟也仍旧不宽敞,只是看起来整洁了不少。

之前常磊的爷爷奶奶住在这儿,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他们一家又遭到了重大的变故于是又都搬了回来,一家四口挤在隔为里外两间的房中。

一个人的家境如何从来不是可以主动提及的事情,不论贫穷或者富贵,常磊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开口诉苦的理由。他苦吗?一开始是的,后来习惯了也就认定生活原就是这样的。

走了三分钟左右,李昱迟和刘思彻立在了一间带着烟囱的土房子前。一眼望去这屋子只有一扇破旧的正方形的窗和打了补丁的木门,门口摆着的不规则的石凳子上翻着一口可爱的塑料碗,旁边守着的是一只白色的中华田园犬。它见到常磊和妹妹回来连忙起身热情地迎接,却也没有朝陌生人狂吠。

“有点奇怪啊。”刘思彻悄声地说,“我外公外婆都不住这样的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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