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香岸(61)

作者:四润


与其费那个力气去拔高自身能力,不如不费力气地调低旁人的期待,容易。

余稻香:???

第七十七章

下山时天色已晚,晚星闪烁,余稻香身上虽有些乏,眼睛和心里甚是明快,直到她看到停在山脚下的房车。

她脚步骤然一滞。上午睡太多了,满脑子二氧化碳,余稻香根本没注意来时路上如何,难怪睡得挺舒服。薛稷藏本来牵着她,忽然卡住,回头看她,再顺着她的目光找到前头,唇角一勾。

这表情以余稻香看来,诡笑无疑。这老男人素来喜欢在各种不是床的地方翻云覆雨,更何况今天还是青山脚下一间房。

她大脑飞转,盘算着各种应对之法:宁死不从?撒娇求放过?要不…就先小憩片刻充充电再议?…其实昨晚睡得也够了…

越往后主意越松骨头越软,余稻香汗颜。

薛公子斜睨着这丫头片子,只见她眉宇间风云变幻,不用问也知道她思潮翻涌在想些什么。他手上稍稍用力,朗声冲前头喊了声,“马叔。”

司机老马抬头,放下手机,冲他们招了招手,关窗开门。原来马叔在,余稻香如释重负,自嘲戏太多。

自以为安全了,小余大夫开始嚣张,唧唧歪歪小小声,“看来男人过了三十…真的是江河日下啊~”

这回轮到薛稷藏驻足。他睨着她,冲前头又喊了一声,“老马!你…”

后面的话没喊出来,余小怂一跃而起捂住了他的口,“小表叔!小薛总!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

老马看着窗外那两个嬉闹的孩子,会心一笑。

归途向晚,余稻香从昏昏欲睡到沉沉入梦,怎么被裹着抱出去的,又怎么被裹着抱了回来。

魏姨眉头紧锁前后跟着,生怕过门口不小心会磕着碰着,口中念念有词,“你让她在家睡多好,非得出门…这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好…”

合着这是以为余稻香在外头睡了一天,果然缺觉过甚。

夜色幽深,余稻香被弄醒,四周万籁俱寂,脑中昏昏沉沉不知现在是几时,也不知身在何处。身上一会儿这儿痒一会儿那儿痒,胸口像压了块大石。等她睁开眼回过神,推了推黏在她身上男人,“半夜三更,别闹…睡吧…”

薛公子目光炯炯,毫无困意,圈住她不让她动弹,深一下浅一下啄她的唇,“「江河日下」,我哪儿睡得着啊~”

是夜,薛三只说了这么一句,接下来便化身汹涌情潮,将这尾小鱼卷进了掌心身下心里。

谨言慎行啊同学们!小余大夫就是因为白天的一言不慎,付出了半晚的代价。不过隔日,薛三也体会到了什么叫「事儿不能办太圆话不能说太满」。

上一个项目算是为他姗姗来迟的职业生涯开了个局,人前旁人不说话不代表人后无话说,别人对他没要求更不代表可以得过且过。搞基建马虎不得,施工过程本身就风险重重,出差错引发事故的话将来后果严重。

今年气候异常,时至初秋,仍时有暴雨,刚刚打通的隧道拱顶有沉降迹象。一如之前石经理所言,山体被盗采严重,虽然开挖过程中反复进行加固处理,但薛经理总担心会突水突泥。

不是薛稷藏杞人忧天,这种惨案原先他援建时就发生过,差点把他也埋里头。因为当时的团队里有很多当地原住民工人,险些酿成国际争端。钟琮查阅分析后认为跟潘助理脱不开干系,但小心没大错。

小薛总就这么如履薄冰地过了小半个月,国庆节专心驻场家也不回,直到假期只剩下两天,天色逐渐晴好,差池并未发生,考虑到钟琮也陪跑好长时间没回家了,这才回了趟市区。

刚进环路他给余稻香电话,她提醒他,“你是不是有日子没去看你奶奶了?”

也是。这大过节的,再忙也该回去给老太太请个安。不过这丫头片子真讨厌,你又不肯跟我一块儿去,替我这儿操什么闲心假孝顺什么。

等回了薛宅,薛老太太笑容可掬假意嗔怪,“这工作干不干都行,忙得差不多就得了,你看这晒得黢黑,都累瘦了…不先回去见你那小媳妇儿先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人家不得不乐意…”

薛稷藏闷头喝茶,“小媳妇儿让我先来给您磕头,您见了面拿她挤兑我,合着我是让你们俩消遣着玩儿的?”

闻听此言,老太太笑成了一朵牡丹花儿,“她让你来哒?”

等回到公馆,薛公子也不上楼,一猛子扎进沙发里呼天抢地喊那丫头片子下来给他揉脑门儿,吓得魏姨和正在地下室收拾的帮佣一齐冲到了一楼,以为三少爷的天塌了。

余稻香抱着平板晃下楼,瞄了一眼横在沙发里的薛三宝,魏姨看她下来了便解散围观群众各归各位。

余稻香坐下来一边接着读她的文献,一边一心二用给薛稷藏挤按太阳穴,结果平板单手没拿稳,夸叉一声砸在了小薛总的面门上。

这一板子砸得真结实,薛三的鼻梁立刻红了,闭着眼都拦不住满眼的寒光。

这女的真是睚眦必报,她肯定记得早早早前在公寓住那会儿,他突然去她家吓她一跳平板砸了她一脸,现在是在报那一箭之仇。

有一说一这波操作失误下来真是疼,小余大夫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专心安抚甲方财神。薛稷藏心里有事儿懒得说话,问什么都是「嗯」、「啊」爱搭不理地敷衍。

双标得很。他想知道什么别人必须事无巨细有问必答,轮到他了就是「小爷身上乏得很你消停会儿哪儿那么多废话」。

余稻香不再跟他浪费时间,她手机在楼上,摸出薛稷藏兜里的电话扒开他眼皮对着他的脸一晃,给钟琮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但闻钟助理在电话那头哀嚎,“哥!我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呢…”

钟琮正趴在代薇腿上有气无力,以为老板又要下指示,一听是小余大夫打来,立刻来了精神头开始吐槽。余稻香将小薛总这阵子百转千回的焦灼听了个大概,挂了电话,凝眉问他,“薛稷藏,你是凡事都喜欢发两遍愁是么?”

“嗯?”薛稷藏不解其意。

“该有的应急预案有,补救措施也算打了预防针,你非要叨叨叨等墨菲定律成真?”

薛公子啧啧摇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余稻香与他的共性:反正我只需站着说话,我管他谁的腰会疼。

第七十八章

未经他人苦,谁都能面善心也善。

工人刚把地下室泳池的水放光,准备清洁泳池,余稻香当即把人遣散,“工具留下,钱照样给。”魏姨慌忙要拦,“你是不是又要折腾他?他好容易回来一趟你让他歇会儿行不行…”

魏姨又开始两头做好人,余稻香气定神闲一插腰,“那您今天不许走,就在这儿住…”

余稻香话没说完,魏姨扭头就进了厨房。三宝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不高兴起来不好哄,一会儿要吃点心一会儿要喝糖水,不是凉了就是烫了,要么没味儿要么齁儿得慌,不把人指使得团团转不罢休。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姑娘能出来招架一二,大伙儿能喘口气,让她留下?你可拉倒。

薛稷藏被余稻香连拉带拽拖到了地下室,看着排空的泳池匪夷所思。几天没见,这丫头要上天,此时找按摩师调香师过来帮薛公子减压解乏还来不及,她安排他去给她扫泳池?

小余大夫蹲在池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们外行不懂,这叫「生活与劳动疗法」,是一种常见的心理治疗方法。人为什么会焦虑?是因为对现实的逃避与恐惧…这时候必须打破虚妄,挣脱幻想,切实投入到实际生活中去,通过劳动获得勇气,回归现实…”

薛公子听天书一般看着眼前的奇女子,说实话此时一经对比,他顿感他的「病情」不算严重,跟余大夫聊聊天就效果显著,反观小余大夫倒不像很清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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