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香岸(21)
作者:四润
第二十七章
余稻香揉了揉太阳穴,仿佛那里套了个悟空的金箍,假笑道,“哎呀小表叔真不巧,我不在家。”
薛稷藏鼻息一震,“少废话,我上楼之前明明看见你家亮着灯。”
余稻香无奈,“你说你这么大人了,谈个恋爱想分手就大大方方跟人家说清楚,拿我当挡箭牌算怎么回事?”
薛公子言之凿凿,“我当面说得很清楚,是她想不通,再说是你跟我说她人不行的,影响了我的判断,你得为你说过的话负责。”
负你妹的责。
余稻香兀自腹非心谤,正搜肠刮肚找其他借口推脱,薛稷藏蹬鼻子上脸更甚了一步,“你要是不去,我就跟她说我移情别恋,爱上了我的大侄女不能自拔,让她直接去敲你家门。”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薛公子这通电话打得洋洋得意,对面的大侄女甘拜下风。
难怪人人都爱当甲方,当甲方真是爽。不过最后挂断之前,不知余稻香说了什么,薛公子脸色微变,眉心收在一处,敛了敛嘴角,颇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还没。”
薛稷藏挂了电话,站得远远地一直背对着他的钟琮转过了身,那表情一看就是经过了整理,“要不要下楼去看看,我怕余大夫吃亏。”
老板打电话时,钟琮没敢正脸对他,生怕表情管理失败。要不是这段时间对老板的前世今生了解了个大概,方才那电话的内容足以让不明真相的群众认为薛公子是个情场无赖。
薛公子变态而不自知,反倒嗤笑起了钟琮,“她吃亏?她是没拿大嘴巴抽过你是么。”
你忘了她是怎样一个如来神掌把她弟打得鼻血满天飞。
那等名场面钟琮怎会忘,可是此番与前番不同,“这回是女生,再说郝小姐脾气比较火爆…”
莫名地,钟琮认定,以余稻香这女汉子的性子,她大概不会打女人。薛稷藏则不以为然,“你放心,天塌下来谁爱顶着谁顶着,她肯定第一个蹲下。”
钟琮左右为难,以他和余大夫战斗的友谊,他不想这么坐视不管,正琢磨着怎么再劝一下,但见薛公子说话归说话,抄起手机装进口袋,走向玄关穿起了外套,“走,下楼喝杯茶。”
这都几点了,天都黑透了,喝什么茶,也不怕睡不着,薛公子这借口找得相当不走心。钟琮笑而不语,快步流星跟了上去。
两人缩在一楼水吧的角落里暗中观察,不一会儿电梯门一开,余稻香穿得松松垮垮,披头散发,素着一张厌世脸就出来了。
就这身邋遢大王就是她的打扮,薛稷藏要真跟郝思嘉说「情敌」是眼前这女的,她信他个鬼。
余稻香踱步过去,敲了敲车窗,玻璃摇开个缝,溢出郝小姐的爱答不理,三言两语过后,余稻香转过车头坐进了副驾。
遥遥相望,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但越神秘就越好奇。
钟琮聚精会神隔空猜,不知那两位女将正在以何种方式会面,夹枪带棒?冷嘲热讽?都是要面子的人,应该不至于互掐扯头发吧…
想法逐渐市井肥皂剧,等钟琮意识到的时候面上略囧,可再看他家老板,那个全神贯注,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两人正各自揣度,但见车门一开,余稻香跨步而出,原地挥手送别,小红跑儿地板油一声轰鸣,走了。
半杯柠檬茶的功夫,两首歌的时间,看样子兵不血刃一团和气,这就完啦?
好奇杀死猫,钟琮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也顾不上招呼老板了,一溜烟儿迎上蹓跶回大堂的余稻香,双眸泛荧光,“摆平啦?”
恨屋及乌,余稻香今日看钟琮也不太顺眼,冷冷瞥他一下,懒得理人。
好好一个周末夜,她窝在沙发上看着电影吃水果不知多惬意,偏偏被薅下来掺合这种破事儿,真他妈扫兴又忧伤。
钟琮眼巴巴等答案的功夫,薛稷藏也信步跟来,也是那副好奇宝宝的愚蠢眼神,“你跟她怎么说得?”
余稻香干脆看都没看他,走向电梯的步履未停,“没说什么,随便聊了两句。”
薛稷藏不死心,追问,“聊什么了?”
方才郝思嘉在电话里语气不善火气不小,薛稷藏已经做好了今夜长战线的准备,谁知大侄女竟如此速战速决。
可他忘了一条原则:一般来说,若是女人说不,有口是心非的可能性,虽然很小;但若女人不说,那你该先自行思考一下缘由,而不是上赶着打破砂锅问到底。
要非问下去,那往往就是自讨没趣。
须臾之间,薛公子便讨到了这个大没趣,但见余稻香盯着电梯层层往下蹦的数字,仍是没有看他,漫不经心凉凉道,“就聊…小表叔您有些难言之隐,力不从心…”
??!!
寥寥数语,钟琮的CPU直接被干翻冒了黑烟。他以迅雷烈风之势接起了一个莫须有的电话,煞有介事地边「喂喂」边跑楼梯直奔地库,根本来不及等电梯。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钟琮跑到地库躲进车里,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这余大夫百无禁忌真敢啊,对伊人要敬而远之,他不是早就总结过,八卦误人,是他忘乎所以了。
相对于钟琮肉眼可见的慌张,余稻香则是十足的淡定,仿佛她阐述得是一个事实而并没有编排老板。
事关男人的立身之本,还有钟琮在场,话一出口余稻香就准备好了应对薛稷藏暴风骤雨般的挽尊洗礼,可他居然没动声色,也没有掉头就走去乘另一边的专梯。
等电梯的功夫,余稻香瞄了一眼小表叔,上了电梯,又瞄一眼,她一时有点拿不准,他这是在酝酿情绪憋大招?还是真的无挂于心毫不在意。
电梯上到四楼,同乘的人下去,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薛稷藏仍是一言不发,密闭空间中凭空生出了些雄性压迫感。
到底还是年轻,沉住得气但有限,余稻香想打破僵局,“还不是你非让我下楼,又问起来没完…”
要不怎会有这档子事儿。
话茬硬邦邦地掉在了地上,薛公子没接,尴尬升级。
这一来二去的,挽尊的人好像换成了余稻香,她双唇抿成了条直线,“这种事情要往感情上谈,那就会没完没了,是非难辨,简便方法就是找身体原因。”
薛稷藏头略歪了歪,那意思大概是「行你接着狡辩」,于是余稻香接着狡辩,“你说你这么活蹦乱跳的,给你编出点什么危急重症也不太好,男科的事儿呢,能治,她也不好意思深究…”
摊上这事儿谁会不好意思深究,谁都想深究。钟琮也就是怕遭受池鱼之殃,要不他肯定留下来围观,这还不如编个危急重症。
电梯停在了十一楼,门开之前,薛公子终于先开了金口,“你说的这个理由,也不能说全不对。”
第二十八章
这可就劲爆了。但小表叔语气之淡定,仿佛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而并没有被编排。
这雄鹰一般的女生娇躯一震,瞪大了双眸,震惊出了口吃,“真…真不行啊!?”
电梯门开了又关上,别说下电梯,余稻香一时间什么都忘了,“那…余米香怀得…该不会不是你的吧!?”
所以下楼和郝思嘉短兵相接之前,余稻香收到薛稷藏的威胁后,问得那个让小表叔颇有些不自在的问题是:「你们睡过没」。
以她的专业性和脸皮厚度,这个问题和吃喝拉撒是同等量级,不过就是用来评价生理状态的一个参数,没有的话她刚好可以顺理成章往下编。
只是没想到歪打正着。
余稻香的好奇心跟着楼层一路攀升。
若薛稷藏根本就不是余米香那所谓「最后的羁绊」的当事人,那后续事件包括她在内岂不都成了乌龙,可是薛稷藏怎会当这冤大头?
眼见着余稻香的思维奔逸出了三里地回不了头,薛稷藏睨她,“想什么呢。”说话间电梯叮咚停在二十六楼,薛公子应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