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童话(47)
作者:姜厌辞
【言笑在签约星昭前,是在其他平台上连载的,她不愿随主流,成绩一直不温不火,勉强够言出的生活支出,至于她自己,那段时间,活得完全没有人样。】
【你俩分手后,我跟她在微信上还有联系,但一直没见过面,再见面时,言出已经一岁大了,她正在一个小平台上连载《败露》,我看中了这本小说的潜力,将她引荐给主编,主编也认为她是可塑之才,经过层层选拔,她和星昭正式签约。】
【《败露》阴差阳错赶上了一波暗恋潮,让她热度翻了一番,星昭实行版权一条龙模式,也就是这本过后,她的生活质量才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在她签到星昭后的第二本书,一开始反响平平,主编权衡利弊后,说服她放弃,再按照他们给出的固定模板重新开文……她有她的清高,不愿意走这样的捷径,非要另辟蹊径证明自己,坚持将这本小说完结了,热度虽砍了半,但胜在口碑突出,也算是帮助她巩固了人气。】
【总而言之,言笑这一路走来,外面的人看着是挺容易又风光,权当她走了狗屎运,签约星昭后一本就爆火,之后又本本版权,赚了个盆满钵满,只有我知道她这几年有多辛苦,不工作的时候,一个人照顾言出,却把自己当成两个人用。】
这么一通长篇大论下来,宴之峋还是没有找到她的侧重点,可能也是觉得关于言笑的事情,他不太想从第三者口中得知,耐心不是很充足,在言出翻了个身背对自己的瞬间,到了告磬的程度。
【你想说什么?】他一针见血地让她把话挑明白,别再拐弯抹角兜圈子。
隔了一会,李芮彤才回复:【我就这么跟你明说了吧,她写小说确实有天分,但更多的是匠工尚浅时的灵气,她的天分不足以支撑她一炮而红,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少不了她的努力,还有她对自己的狠劲。】
【创作者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尤其在灵感告急或者灵感最充沛的时候。】
【言笑的怪癖是自残。】
宴之峋不是没有自残过,在他意识到宴瑞林和赵蓝心其实根本不爱他之后,他幼稚地在他们面前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以此来博取他们微不足道的关注。
现实里,他只招来了宴瑞林嫌恶的目光和赵蓝心沉重的说教,她那么懦弱的性子,第一次泄露出的狠劲全用在叫他的全名上,“宴之峋,别再用这种无聊的行为,惹你爸爸不高兴。”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父母对于孩子自残的看法,可以用简简单单的“无聊”两个字来概括。
盯住屏幕上的那两个字,宴之峋心脏的热度一点点降了下来,就在他快要被亲情、血脉的冰块冻住前,李芮彤的新消息将他的注意力重新带回言笑身上。
【第一次发现她有这种癖好是在两年前,她用美工刀割自己的手腕,用了劲,伤口偏深,留了不少血,据她自己说,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次之后,我退而求其次给了她一打皮筋,让她在情绪上来时,用橡皮筋弹自己的手腕,总比用小刀划伤皮肤好。】
宴之峋问:【她最近还有这么干过?我说的是用小刀。】
得到李芮彤肯定的回答:【就在上次交修文稿前吧……不过她没告诉我,我也是来桐楼后注意到的。】
她又用语音发来一条消息,语气带点求助般的恳切:【你俩这段时间都待在桐楼,我想让你帮我看着她点,别让她做出更过激的行为。】
李芮彤发来几百字小作文的目的在这时昭然若揭。
宴之峋没说好,但也没明确表示拒绝。
李芮彤点到为止,开始挑起另一个话题:【她比任何人都重视自己的作品,从她第一部 影视版权卖出去后,她就被人盯上了,有不少读者脱粉回踩,私信侮辱诅咒她,骂她没有心,口口声声说爱孩子,干的却是卖孩子的勾当,其中有个天天给她发“去死”,到今天也没停下。】
看到这,宴之峋又忍不住了,眉宇间凝着一股戾气,语气粗鄙难听:【你们公司法务部是吃屎的?】
不满言笑任那些毒粉搓圆揉扁、肆意贬低,无关现阶段的爱恨,可能是念及到了过去那段情,也可能是他脑子里残留的“这个世界上只能我欺负她”的幼稚想法在作祟。
李芮彤就事论事:【我们公司上层有些时候确实不干实事,但也没你说的这么垃圾,不追究责任是言笑本人的意思。】
宴之峋:【她是不是疯了。】
他特地用了句号,陈述的语气。
【你是第一天认识她?】
【她骨子里就挺疯的。】
【不过这件事,她有她自己的道理。】
什么道理?
宴之峋让她说明白点。
李芮彤:【那人之前是言笑的粉丝,从言笑连载网文的第一天起就开始追了,每天评论区都有她,言笑一发博,第一个发评论的人也是她,是她陪伴言笑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光,就因为这个,言笑对她还保留着感激,她不愿和自己粉丝闹到彻底撕破脸、升堂对立的地步。】
对她粉丝,她倒是仁慈。
宴之峋寡淡地笑了声。
结束完聊天,他登上微博,在搜索栏敲下“晏晏”,广场上关于她的评论毁誉参半,其中恶评大体相似,可以看出对家下了血本黑她。
……
宴之峋沉着嗓子叫了声:“言笑。”
“嗯?”
言笑停止喝水的动作,将瓶口挪开些。
你手怎么肿了?
你是不是又自残了?
他一阵口干舌燥,喉结滚动了下,说没什么。
言笑狐疑地收回了视线,保持仰头的姿势有点久,重新低下时感受到了天旋地转的滋味,呼吸不断加剧,两眼一黑,运气好,身侧就是餐桌,她勉强撑住。
数秒后,她突然反应过来,支撑她重心的不是她手臂,而是环住她腰肢的力量。
她勉强将眼皮撑出一条缝隙,看向对面的男人,茂盛的黑发,浓密的眼睫,覆盖在他脸上大片的阴影,衬的脸色更加阴沉,仿佛来索命的厉鬼。
“后面的事,就拜托你了。”她用气音交代了句。
听得宴之峋一脸匪夷所思。
不就是低血糖晕倒了?
不知道的以为她在托孤,他的脸彻底黑了。
言文秀和言出都不在,他只能一个人把她抱回四楼,看到拐角处前几天刚换上的警告语“前男友与狗不得入内”后,脚步一顿,折返回三楼,没好气地将人抛到床上。
两个小时后,另外两个人还是没有回来。
耳边的呼噜声宛若雷鸣,宴之峋不堪其扰,终于忍不住出声,连着叫了三四遍“言笑”,当事人跟睡死了一样,毫无反应,直到他抬高嗓门:“言出他妈!”
床上的“死尸”突然动了动手指,然后是眼皮,昏暗的光泻出来,问:“干什么?”
“醒了就回你房间。”
他理直气壮的,毫无叫人喊醒的负罪感。
言笑诧异,“这不是我房间?”
几秒后,她迟钝地反应过来,“我房间确实没这种灵堂感。”
“……”
宴之峋深吸一口气,“回去!”
“不回。”
“回去!”
“没力气。”
“……”
“求你了,让我再睡一觉吧,睡到自然醒我就走。”
言笑随手捞起一个枕头,蒙到自己脸上,转瞬就被宴之峋夺走,“你把我床占了,我晚上睡哪?”
“客厅沙发床都能睡,你别在那干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就行。”她一副恩赐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