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雨(49)
作者:小岁时
不再收到赵柯的消息,巩桐放下手机,盯着江奕白被被褥遮掩了的小腿位置,琢磨了片刻。
无奈她对他出国后的动向一无所知,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得明白。
她慢慢也感觉到了困,趴去床边,闭眼休息。
江奕白是在第二瓶液体输完,护士掐准时间进来更换时醒来的。
医生用药偏猛,他的高烧退下去了不少,茫然地瞅向天花板,反应了好一会儿。
直至护士退出去,他搞清楚这是哪里以后,感觉正在输液的右手手背有点儿异常的酥痒。
江奕白略微蹭了蹭身,偏头一望,只见巩桐枕着交叠的胳膊,趴在床沿。
她漆黑如墨的鹿眼闭成了两条上弯的弧线,眼睫低垂,樱红水润的唇瓣淡淡抿起,睡姿安稳又乖巧。
她侧着脸颊,束高的马尾扫落下来,几缕打着波浪卷的发尾滑过他的手背。
都说感官之间会互相传递,互相影响,江奕白看着她柔软发亮的发丝,觉得手上的那股痒意更加密密匝匝,正在到处游离,牵动四肢百骸。
明明这份异样只需要他抬抬胳膊,动动手指就足以避开,他却犹如老僧入了定,纹丝不动。
江奕白逐渐清明的眼眸一遍遍地描摹她恬静的睡颜,记起她先前在工地,着急忙慌跑来自己跟前的画面。
他当时烧到思绪错乱,意识不清,难以解释一些所作所为,好似是鬼使神差听了她的话,跟上她的脚步。
为了防止她匆匆离开,他甚至失礼地抓住了她的衣袖。
房门紧闭的病房隔出一块远离纷扰的盲区,静谧得仿佛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察觉。
江奕白被巩桐长发扫过的右手动了动,纤长食指悄无声息绕一个圈,一缕细软的发便缠了上去。
第32章 变化
栗色长发轻柔, 缠绕指间的感觉十分有限,加之举动缓慢克制,一般情况下, 不会惊扰身边睡着的人。
但江奕白食指传出与她的发丝接触产生的细微酥麻, 不由自主减慢呼吸,唯恐干扰到她。
那份微不可查的痒意又在汇聚流窜,势不可挡地涌入左侧胸腔,错乱心跳节拍。
江奕白呼吸随之灼热了不少,指尖再度发痒, 又想绕上一个圈, 纠缠更多、更多。
偏在这个时候, 房门上镶嵌的圆形透明玻璃闪出一个人影,鬼鬼祟祟, 探头探脑,像是在找谁。
江奕白灵敏地晃见, 侧头望出去, 双方视线相撞的刹那,都不禁愣了一下。
眼看着对方张开了嘴巴, 想要出声的架势, 江奕白瞅向睡熟的巩桐, 赶紧抬起另一只没有输液限制的手,放去唇边做出嘘声的警告动作。
门外人很快会意, 眸色复杂地看了好几眼趴在床沿的女人,慢吞吞走出了玻璃窗户可见的范围。
可是没过几秒钟, 他似是饱含莫大的忧心忡忡, 又折返回来,凑去窗户一角。
外面偶尔会有撕心裂肺叫喊医生的声响, 巩桐并没有睡得太沉,忽而习惯性地揉着发酸的脖颈,掀起了眼帘。
江奕白目色专注,一瞬不瞬瞧着她,几乎和她的双眸变化同步,他条件反射地松开了那一缕主动招惹的乌发,心虚地把手往后撤开了好几厘米。
“你醒了?”巩桐揉了揉眼角,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不听话的输液的手,“你这只手怎么能乱动呢?万一回血了怎么办?”
她忙不迭站起来,凑近去查看。
“我不是乱动。”江奕白为自己正名道,沙哑的声线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
“我明明看见了。”巩桐仔细检查了两遍他的手背,万幸输液针头如常运作,没有显露任何异样,“你不是乱动是什么?”
江奕白:“……”
他看着她略显凶巴巴,圆眼质问自己的神情,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堵得哑口无言的憋闷滋味。
偏偏他还不能解释,否则会不会被她当成恶心变态,立即夺路而逃?
毕竟他高中的时候分明没有对她做过出格举动,她都把他当成魑魅魍魉一样地躲。
“你这么担心我?”江奕白眼波流转,换了兴味口吻。
“我有吗?”巩桐眼眸睁得大了大,急忙站直身子,弱声反驳,“你是我的,我的……”
她一紧张脑子就容易卡壳,脱口:“甲方嘛,肯定要关心两句。”
输液效果显著,江奕白只剩一些低烧,闻此感觉自己又能被气回高热。
她现在对他本能的念头都不是老校友老朋友,而是冷冰冰的甲方。
江奕白唇角牵出似笑非笑的渗人弧度,一面留心注意插有针头的右手,一面蹭起来坐。
巩桐见他一个病号活动不便,上前几步,拿起枕头垫去他的背后。
她刚把枕头调整好位置,打算退回原处,江奕白骤然偏过头,透亮的琥珀色眼瞳直勾勾注视她:“你对每个甲方都这么热心肠?”
低哑含糊的音色震在耳畔,刺鼻消毒水味道被他身上凛冽潮润的木质香尽数压盖,陡然的强势气息漫天掩地。
巩桐感觉手掌接触的松软枕头像是暗藏了密密麻麻的尖刺,扎得她浑身一颤。
她瞠目结舌,一心想要撒开枕头,逃离这股堪比天罗地网的迫人气场。
冷不防的,有人敲响了房门。
巩桐和江奕白齐齐朝向门口递去视线,推门而进的人居然是赵柯。
“你怎么来了?”巩桐趁机走出去几大步,远离江奕白所在的病床,讶异地问,“你不是在锦城出差吗?”
江奕白先前就隔着玻璃和赵柯交换过目光,倒是没多大意外。
他很快收回眼,不自觉用视线去丈量她拉远的距离。
赵柯高中那两年心血来潮,断断续续地减肥,收效甚微,高考过后,不知道从哪里受到了刺激,疯狂尝试各种方法减肥,最后还因此爱上了游泳。
大学学医后,他更是一头扎进书山题海和实验室,有段时间甚至可以用“废寝忘食”形容,不知不觉瘦下去一小半,现在身形也算健壮匀称,只是偏爱去户外游泳,皮肤比从前黑了几个度,接近小麦色了。
此时赵柯手上还有一只大号行李箱,显然是一下飞机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咧开的笑容不太自然:“提前结束了,过来看看。”
他探寻的眸光在两人之间盘旋几圈,冲着江奕白笑骂:“死不了吧?”
“废话。”江奕白没好气地回。
赵柯推着行李箱往里面走了一段,故作轻松地问:“你俩今天无意间碰上的吗?有点巧哦。”
“不是。”巩桐如实说,“上个月就见过。”
赵柯不大的眼睛划过些许诧异,忽而又觉得没什么稀奇。
他这些年和他俩的联系都很密切,哪怕江奕白在美国读书读得昏天黑地,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中间还横亘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两人偶尔也会在微信上闲扯几句,获知对方的近况。
但他不会在巩桐面前提及江奕白,更不会和江奕白聊到巩桐。
准确点儿说,自从他回答了江奕白关心的巩桐考没考上一班这个问题,两人便没再谈及过任何一个妹子。
赵柯知道江奕白去年就回了国,因为家族企业极速扩张的缘故,主要留在北城发展。
他曾无数次想过他们有朝一日,会不会在街头巷尾凑巧遇上,哪里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赵柯先前下了飞机,第一时间联系巩桐,打算带她去吃晚饭,给她一个惊喜。
得知她陪朋友在医院后,赵柯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直觉不对。
他拨了几通电话,辗转探听到她所说的朋友是谁后,当即让出租车司机掉了头,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