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153)
南壑殊本已懒怠多言,一听南岑遥如此说,扬手在木惜迟周身落下数道银光。
“屏灵枷?你这是阻拦我复覈……”南岑遥看着南岑遥直瞪眼。
南壑殊道:“大哥莫不是忘了规矩,凡弟子只在起先得了‘元’时,才需另一位督试复覈。一旦已得了‘省’,便落槌定音,再无转圜余地。”一时又道:“莫非大哥怀疑壑殊系故意为之,对弟子挟私报复,才迫的大哥必定要出面打抱不平?”
一席话把南岑遥堵得哑口无言,勉强道:“我……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南壑殊又看向叶重阳,“叶掌门素昔孤高桀骜,目下无尘。怎的近来却对寒邸这般恋恋难舍。我记得咱们的话,那日就已说完了。”
叶重阳冷笑道:“在下还有几项事务未同府上交割明白,倒不与水济兄相干。”说毕,侧身让开道路。
南壑殊向同列长老交待了几句话,将督试诸务托付给他们,便舍众而去。
这时木惜迟抬起头来,不顾南岑遥拦阻,跌跌撞撞追了上去。
到了东华宫,南壑殊来至书房案前坐下。木惜迟忙跟进去奉茶。
南壑殊:“跪下。”
木惜迟放下茶盘,扑通一声便跪倒。
南壑殊:“苔痕,将壁上的藤鞭拿来与我。”
花影虽不明所以,但见了这阵仗,料着必有不妥。忙拦住苔痕,在木惜迟身边也跪下道:“小木头不知犯了什么大错,惹主上动气。可那藤鞭断乎使不得。那是抽马臀的,可究竟连飞电也未曾挨过一下,他这个身子就更加经不起了……”
木惜迟却跪直了说道:“是我自己心术不正,险些酿成大祸,我罪有应得。求公子重重责罚!”
南壑殊不言,起身亲自去取藤鞭,片时回来。花影、苔痕都抱拖住腿替木惜迟求情。南壑殊一脚挣开一个,扬起藤鞭向木惜迟后背劈将下去。
木惜迟禁不住,“啊——”的一声大叫出来。霎时衣裳自里而外都叫汗水浸透。
木惜迟痛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爬起来跪好,“让花影……来掌刑,公子仔细手疼……”回头捧着南壑殊的右手,翻起袖子,看被他情急之下咬的牙印可渗血了没有。
南壑殊夺手甩开,命按住木惜迟,不准他乱动。
花影苔痕见动了真气,也不敢深劝,只得上来,一左一右按住。木惜迟惨呼之声不绝于耳。两人不忍看,都闭了眼睛别过头去。
南壑殊接连劈了数下,木惜迟又哭又叫,就是不求饶。
彼时木惜迟头发已全部散乱开,身上渗出血渍,绽出皮肉。南壑殊加了一分力,木惜迟但觉藤鞭未挨身,挟的劲风就先到了。遂做足了以命相抵的预备。
可真正这一下劈下来。木惜迟先觉身子半边都麻了,而后剧痛倾山轧海地赶上来。他疼的神志不清,拼命扬起头,脖颈处乍现丝丝缕缕的斑纹,化为一簇火样的光亮,向南壑殊面门袭来。
南壑殊双瞳被刹那点燃,剧烈地震颤着。手足僵在当地,不知所措。直至那簇火亮几近贴面,才节节败退着挥袖打散了。
火蛇印!
若非经此一试,还将它逼不出来!
南壑殊牢牢盯着木惜迟脖项处残余的斑纹,心如擂鼓,好似某个模糊的猜测终究得到了印证。
当日在覃州酒肆外,木惜迟给尸手扯住四肢及脖颈,自此身上忽现出火蛇印。彼时尚不知缘由。而今看来,火蛇印并非在覃州时才被人烙在他身上,而是早已有之。却只在某种危急时刻才显现出来。那么,即便自己没有及时赶到,火蛇印也会庇护住木惜迟,不受鬼手断脚所害。
另有那日木惜迟往剑室传递羽韧枷,险被满壁上古神武夺去性命。何以一甲子之期未至,神武却忽然发起狂来?难道就是他激起了神武的恨怨?且自己去时,地上已碎了几把剑。而以木惜迟之力,断乎做不到。
是了,只怕他身上留下的这一巫族咒灵,隔着数万年光阴仍在同天兵的古剑拼死厮杀……
可在南之邈欲折辱他时,火蛇印却并未出现。究竟当下也是危急惊痛万分,那火蛇印又缘何不现?
南壑殊思忖之际,木惜迟身上的斑纹已缓缓消了下去。
苔痕听动静没了,回头看了眼南壑殊,见他发怔,忙架起已晕了的木惜迟躲出去。
南壑殊并无一辞,也没有拦阻。只是站着不动。半晌,手中的藤鞭落地。花影眼疾手快地拾起,即刻寻了私密地方藏起来。回头再看南壑殊,见他整个人竟如一座大山将倾,颓然倒在椅上。
花影心头没来由泛起一阵酸楚,不忍再看,转身离了书房。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