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法(193)
当天晚上,“永不为奴”群全体成员通过视频会议远程聚了一次。四个人三个时区,寿星特别优待,选在言谨最方便的时间。言谨也给每个人都点了蛋糕,送到她们家里。吹了蜡烛,唱了生日歌,她们一边吃着,一边聊天。
夏辰还在原来那个红圈所做资本市场业务,正在等着升合伙人的关键一年。
男朋友也还是原来那个前同事,当年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他主动避嫌,辞职出去读了个 MBA,而后跳槽去了投行,也正卯着劲升董事。
两人已经“八年抗战”,虽然不算校园恋人,却是大学毕业同期进红圈所做的实习生,也算是职场发小了,跟后来再有的感情毕竟不同。
夏辰说:“他留学的时候,我们异地两年,现在算是常驻一个城市了,但工作忙加上各自出差,还是一两个月才能见一次面。”
“这都怎么熬过来的?”毕可欣调侃。
夏辰却好像无所谓,笑说:“就互相当对方是个‘旅行青蛙’呗,给它准备好包裹和便当,送它出门,收它寄来的明信片,其余行动不受控制,一切随缘。”
言谨听着,兀自出神地想,她和周其野之间其实也不是异地不异地的原因。
还有包容,是她们当中最早结婚的,婚后很快有了孩子,休完产假之后离开她的缘分师父,自己拉了一支小团队出来单干,第一年就连接几个有影响的案子,风生水起。
所有人都赞她“吾辈楷模”,包容起初还客气说“谬赞谬赞”,后来又自嘲,说:“你们根本不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句话说出口,尾音就已经带着一丝颤抖,她忽然哭了。
其他人一时噤声,原本七嘴八舌的视频小会静下来,只听见毕可欣那边亘古不变的警笛背景音。
虽然另外三个人并无切身的经验,虽然包容没说自己离开团队是不是被迫的,没说时间和精力是否被切成无数碎片,没说每天夜里醒五次第二天照样还要出庭。但类似的事情,她们每一个人其实都看得太多太多,只须这一句便能理解。
以及毕可欣,还是在纽约,平常跟言谨算是交流最多的。言谨知道毕可欣前两年交往过一个美国男朋友,经历顶级甜蜜之后,又经历顶级渣分手,后来在 tinder 上划来划去划了一阵,终于还是下了个 ARC,开始为恋爱游戏里的虚拟男人氪金。毕可欣也知道言谨最近刚失恋,所以才替她策划了这一次赛博聚会。
聊完工作,聊感情,聊完感情,又回到工作上。虽然距离遥远,情况却也类似,律所都在推居家办公,都开始宣传 Great work life balance。
包容笑说:“其实就是大家都在家里加班。”
夏辰感叹:“你们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读法律吗?”
毕可欣说:“我越来越觉得寻找工作的意义这件事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在 big law 工作的本质不过就是在养家糊口的同时,让有钱人变得更有钱……”
……
时间已近午夜,言谨收到微信新消息的提醒,是周其野发给她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她看着,仍旧是那种意外又不意外的感觉。
当时,心中再一次响起斯嘉丽式的独白,今天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明天再说,今天劝不回来的男人,那就明天再劝。
转而,却又记得十三岁时的自己,第一次读到《乱世佳人》时的那种震撼。以及那些她最喜欢的爱情电影,《爱乐之城》,《花束般的恋爱》,最终的结果都是分手。
还有很久以前,她和周其野在京藏高速上第一次好好聊天,她念出 Yang 的那句台词,他对她说起《东邪西毒》里的洪七公,一切历历在目。她一瞬莞尔,却又有落泪的冲动。本来就是两个孤星入命的人,没在一起其实也挺正常的。
隔了许久,她方才可以控制住手指打字,发出两个字的回复:谢谢。
第96章 【96】2023
值得。
江风阵阵,在夏末的空气里杂进些许秋意,言谨继续回想自 2021 年别后的那一年多。
毕可欣反复感染三次,有一次病到昏过去,直到被设好的手机闹钟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客厅地板上,外面天都已经亮了,当时生平第一次想到了死。
包容居家在线开庭,顶着好久没理过的头发,脚上穿拖鞋,睡衣裤外面套件律师袍,却也终于在家里争取到一间自己的书房,可以锁上门,隔绝背景音里孩子的哭声。
夏辰和她的“旅行青蛙”前所未有地同住了整整三个月,颇感神奇地发现,居然没吵过一次架,也不再较劲到底谁升职更快,挣钱更多。解封之后,民政局开门,两人就去领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