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125)
谢玉台忽然感觉有些气闷,他推开了不夜阁的花窗。
在那些横竖交错的街巷映入他眸底的一瞬间,他想起了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曾与他分享过这扇窗外的景致。
彼时二人饮酒谈天,对月吟诗,只有清白而坦荡的他们才敢打开这扇窗子。而在其他时候,不夜阁里做得都是不可告人之事,花窗自然也被厚厚的帘毯遮挡,不见天光。
谢玉台下意识将头偏向身旁。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而他的余光里有了段冷。
是啊,他有了段冷。
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段冷竟然在此时起身,走到了谢玉台的身边。
“在看什么?”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谢小花魁却感觉内心有一块忽然被填满。他抽了抽鼻子,随口编谎道。
“看一个小屁孩揪人家姑娘的辫子,被对方的娘亲追着满街打。”
“哦?在哪呢,让我也看看。”
段冷似乎信了他的话,眯起眼睛在纵横交错的市井中寻找。
谢玉台失笑,隔着衣料扣住段冷的手腕,将他拉回那张红木圆桌。
“别找了,那俩小孩早就跑远了。我们来玩点儿什么吧。”
他从圆桌的暗格中拿出一个宽沿敞口的黑曜石杯,杯中发出琳琅的几声脆响。谢玉台在半空中来了一个华而不实的甩腕,将石杯倒扣在桌面上。
再一掀开,两枚小巧的琉璃骰子静静躺在石杯下方。
“骰子,玩过没?”
段冷摇头。
“那我们就来玩最简单的比大小,纯看运气,如何?免得你说小爷欺负你没玩过骰子。”
段冷点了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请谢玉台开骰。
“两枚骰子点数之和六以下为小,六以上为大。输了贴纸条。”谢玉台一手拿着黑曜石杯,另一手从桌底抽出一沓细长的红纸。“就贴这个。”
“好,依你。”
语罢,一声脆响迸开在红木桌面。谢玉台压着黑曜石杯,朝着对面那人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你先押。”
“押大。”
谢玉台自信满满地开杯。在不夜阁比运气,他向来就没输过,也不知是这地方与他气场太和,还是玄之又玄的“主场优势”。然而一开杯,谢小花魁就傻眼了。
石杯中央的两枚骰子,共十二枚淡雅而秀气的蓝点跃然在琉璃面上。
他竟掷出了两个六。
谢玉台当即气得撸胳膊挽袖子。他觉得这必然是个意外,就算是□□①射箭,也总还有失手的时候。
“再来!”他不服气道。
“等等,纸条可还没贴呢。”
段冷的“斤斤计较”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取过那沓红纸,并指成刀,裁剪出大小合适的一条,向谢玉台眉心飞去。不夜阁中没有凝胶一类的物品,段冷便用了一小点自己的妖力,化作静电使红纸附着在谢玉台身上。
谢玉台额头传来细微的痒意,但在好胜心的刺激下,这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将两枚骰子收入黑曜石杯,再一次甩腕摇杯,半晌气势十足地扣在桌面,说道。
“这次我押大。”
“那我押小。”
谢玉台开了杯,两枚骰子俨然一个“壹”,一个“贰”。
不知道是不是输出了心理阴影,他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太好了,这次没有输得那么惨了。
“我又赢了。”段冷打量着紧紧相贴着的两枚琉璃骰子,语气平淡地说。
“你你你,你是不是出老千了?”谢玉台面上很是挂不住,“小爷的运气从来没有这么差过!”
“我出没出老千,你还不知道?”段冷挑眉。
谢玉台瞬间泄了气势。他与段冷修为相当,若对方使用妖术,自己必然察觉得到。方才不夜阁中确实没有一丝灵力波动,他不能对自己撒这个谎。
“今天小爷算是栽在你手里了。”谢玉台认命地把额头凑过去,“来吧,贴。”
段冷也不客气,笑吟吟地在谢玉台眉心左侧,又添上了一道红纸。
此后数局,段冷深刻地让谢玉台知道了什么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谢花魁不是运气好,而是降他的人没到。不出一个时辰,谢玉台的整张脸就都贴上了红艳艳的纸条,只露出一对妖而不媚的眼睛,他一呼吸,半张脸的纸条就不住翕动。而段冷只有前庭和面颊上有寥寥数道,仍可勉强维持君子之态。
在弓着身子让那人在鼻尖再加一道艳色时,谢小花魁忽然道。
“小爷看你天资聪颖,我教你玩点儿高级的。”
“哦?说来听听。”
谢玉台从桌屉上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黑曜石杯,又从一盘琉璃盏中数出几个骰子。“我们来猜个数。这里一共十个骰子,你摇五个,我摇五个。我们猜一共有多少个“几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