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樊笼(5)

作者:重山外

看着杜恒熙静静抽烟的姿态,白玉良又在心里将孽障两个字圈出来画了个问号。

杜恒熙可不知道短短一瞬间,他身份的疑团变得如此扑朔迷离。

他只觉得杜兴廷推迟了时间返程,让他心情愉悦。

他靠在沙发上,悠闲地抽完了一根烟卷,又吃了点女仆端上来的新鲜水果,看着客厅里勤务兵进进出出搬东西,杜恒熙就有些乏了,干脆擦净手后上楼去睡了一觉。

等他睡醒时正好太阳落山,夕阳从未合拢的窗帘缝间渗进来,落日熔金,一切都笼罩在一片堪称虚幻的光线中,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杜恒熙躺在柔软的鸭绒枕头上发了会呆,他的睡眠质量一贯不好,能这样完整的睡两个小时已很难得。

而且他刚刚还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很香甜的美梦,让他心里现在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温情。

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发烧,那日刚喝了药,满嘴苦涩,靠在床头昏昏沉沉,幼年的金似鸿却像鸭子一样凑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聒噪至极,嚷嚷着今天在街上看到的杂耍表演。

他觉得吵闹厌烦,又气恼金似鸿这样精力充沛,活泼健康,更衬得自己衰弱无力,十分不堪,越发不想听他说话。

可金似鸿刚洗过澡穿着短衫短裤,露在外头的肌肤冰冰凉凉,和他挤在一张床上,像天然的冰袋,抱着实在舒服,让他舍不得把人推下床去。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他顶着昏沉的脑袋,凭借模糊的视野,摸索着从旁边抓起枕头一把按在了金似鸿的脸上,用了大力,把他压进床褥里,嘶哑着声音说,“闭嘴!”

这一下果然安静了,房间里杳然无声,只是一下从吵闹过渡到如此的安静,又显得有些诡异。

诡异到杜恒熙都疑心自己是不是劲使大了把人给捂死了。

勉强挣开被汗水粘连的睫毛,杜恒熙低头朝身下看去,看到从枕头的上缘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灵活地四下转动着,最后定在自己脸上不动了。

他心里陡然松了一口气,你看,这不是还好端端的吗?

杜恒熙松开手,吐出一口气,往旁边一翻身,精疲力尽地仰躺在床上,又是一阵头晕眼花,刚刚那个大动作实在是耗尽了他的力气。

只一个人安静了片刻,他就感觉一具冰凉柔软的身体靠过来,小小的手臂环过他的腰,把他揽进怀里。

那胸膛单薄贫瘠,隔着薄薄一层皮肤能听到一颗小心脏正清晰地跳动着。

“你是不是很难受?”语调试探着。

杜恒熙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又是句废话。

他疲倦地翻身把滚烫的侧脸靠上去,闭上眼睛,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鼻子抽动着嗅了嗅,闻到了熟悉的令人放松的味道。

金似鸿每次来他这里都会先仔仔细细地用凉水冲个澡,换上新衣服,因此身上永远都是清爽干净的,有淡淡的香皂的味道,让杜恒熙很喜欢。

杜恒熙甚至还觉得他身上带着外头的阳光和空气,让自己这间终日不通风的公寓都变得好闻了起来。

就在杜恒熙非常舒适,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搂着他的手臂却突然松开了。杜恒熙皱了皱眉,不知道金似鸿又要干什么。这是金似鸿不好的地方,他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脑子里总有数不尽的奇怪点子,他为什么就不能规规矩矩地当一个尽职尽责的枕头或者抱枕呢?

杜恒熙十分不高兴,十分想把金似鸿老老实实地重新摆好,又苦于没有力气动作。而唇边突然抵上了一个硬块。

他下意识张开嘴,硬块就进入了口腔,很快被唾液化开,口腔里满是甜甜的橘子味。

杜恒熙诧异地睁开眼,看到金似鸿放大的五官,鼻尖对着鼻尖,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

“甜吗?”

舌头依恋地裹着糖块,杜恒熙下意识点点头。

金似鸿笑起来,右边颊上就出现一个深深的酒窝,他重新躺下来,先把杜恒熙捞到自己怀里摆布好,再把脑袋挤到他的肩窝处,舒舒服服靠着,“那我明天还给你带。”

杜恒熙被他抱着,嘴里恋恋不舍地抿着糖块,片刻后说,“我不能吃糖。”

“为什么?”

“我父亲不让。”

“为什么不让?吃糖怎么了?你们家这么有钱,又不是买不起,他不让买,我给你买也不行吗?”

杜恒熙微微笑起来,他觉得金似鸿也像嘴里的糖块一样甜,是非常可爱和讨人喜欢的。

花了很长时间,把嘴里的糖吃完了,杜恒熙说,“下次不要带了。”

“为什么?”

杜恒熙是怕被父亲发现,又要惹来责骂,甚至连金似鸿都要弄丢。但他想了想只是说,“我不爱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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