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樊笼(6)
冰凉的鼻尖在他脖颈上蹭了蹭,一个还有些稚气的声音气咻咻地说,“骗子,你明明很喜欢。”
杜恒熙没有再反驳什么,闭上眼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散不去的笑意。
然而再香甜的梦也有结束的一刻。
夕阳已经完全落山了,房间笼罩入黑暗,杜恒熙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怔就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
下楼让厨房煮了碗鸡丝面,吃饱后他也没有休息的意思,在庭院里无聊地逛了一圈,软风阵阵吹上人面,有点痒痒的,又很风凉。手插在兜里,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白日收下的名片。
杜恒熙盯着名片看了会儿,然后叫来了汽车夫,往名片上的地址开去。
坐在后车座,掌心摩挲着裤子,他看了看车窗外,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幢幢小洋楼亮出数十只小眼睛似的灯火。
这么快去找他,是否显得太过急切了?
杜恒熙有些拿不定主意,可他又实在是很想他了。
第3章 火灾
车行到半途,就看到东方天边突然亮起冲天的红光,张牙舞爪的火势将夜空烧的红彤彤的。一声尖锐的铜号响起,伴随着敲锣声,锣声一阵连一阵,密集紧促,有人在长街上奔走大喊,“走水啦!”
长街顿时骚动起来,瞭望杆上高挂绿旗,官警出动,大批穿着蓝背心的民间救火会成员乘坐消防车朝东面驶去,也有人拿着水桶推着水车往着火点跑去。
“大爷,前面好像着火了,还要过去吗?”司机扭头问。
杜恒熙皱起眉,心头有些不安,“再往前开一点。”
车辆在人群中又乌龟挪似的往前开了点距离,直到前方一片拥堵,各种救火的器械和人群形成密实的人墙,车再开不过去。
杜恒熙推开车门跳下来,司机也下了车,越过忙乱的人群往前头看。
能看到是一座二层砖土水泥结构的洋房着了火,火焰乘风而起,形成冲天的盛观,幸好已经被控制住了,并没有向外蔓延的趋势。
“好像就是您要去的地方?”那司机回头说。
杜恒熙没有说话,神情严肃地从人群间挤进去,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听说烧伤了一个白俄伙计,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虽然房子外头看着没事,但里头放棉纱的厂房着了火,几个库房都烧起来了,房主的损失不小。又听说这火烧的诡异,起火前伙计看到有黑影在后门鬼鬼祟祟,好像是有人故意纵火。
杜恒熙大跨步向前走,一把推开聊天的人,直接挤到最前面。
被推开的人趔趄一下,刚想回头骂一句不长眼,可看到杜恒熙周身逼人的气势又一下收了声,觉得他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到了建筑前,杜恒熙眼睛四下一扫,一眼就看到金似鸿站在空地上,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皮箱,应该是他逃出来时唯一带出来的物资。
杜恒熙看他手脚完整,也没有烧伤的地方,心头一松,快步走过去,“还好吗?”
金似鸿抬起头,看到是他,很意外的样子,“你怎么来这了?”
杜恒熙略一犹豫,说,“我出来办点事,看到你这边起火了,就来看看。”
金似鸿说,“晚饭时候起的火,烧了三间仓库,还好人都没事,唯一一个破了点皮的,包扎一下就好。”
杜恒熙从他身上挪开眼,“财产都是小事,人没事就好。”
等火扑灭了,两人进去清点损失情况,仓库里的物资都毁了,棉花是易燃物,受不了火也受不了水,没有受火灾影响的,被灭火的水一浇,也都湿哒哒的完全没用了。好在工作车间的布机没有受损,不算是一无所有。
两个伙计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计算。
杜恒熙和金似鸿检查过两个仓库,金似鸿叹息一声,拉过他的手说,“算了别看了,看了也救不回来。你跟着走了一晚上,也累了,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吧。”
金似鸿的手是冰凉干爽的,杜恒熙盯着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眼神动了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两人上了前面一幢办公楼的二层,这里没有起火,只是熏了点灰烟,金似鸿把窗都开了通气。然后走到桌前,先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压压惊,又给杜恒熙倒了杯递过去。
杜恒熙接过酒,打量着这件办公室,小小的一间,正中是红木的办公桌椅,上头满堆了文件摆着酒具,靠墙一面金属文件柜,对着双人位的黑色皮革沙发,上面还堆了条毯子,靠墙的衣帽架挂着两件外套,简单几件设施已经把这个办公间挤得满满当当,只剩落脚的地方了。
杜恒熙打量过后问,“你这段时间就待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