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39)
慕月西始终关注着孑然,众人离开时,皆面露憾色,尤其老流,不要太明显,但孑然却始终唇角噙笑,一副了然于胸的看破感。
待闲杂人等走空,龙王十分开心地摸着熠熠闪烁的唢呐杆和唢呐碗,“你说想单独奏乐给本王听,老龙我有些受宠若惊。”
“龙王,其实……我将其他人遣走是因为我吹的不好,我怕丢人。”
“哦?在本王面前就不怕丢人了?”
“不一样的,龙王胸襟比海宽,即便弟子吹的糟糕也不会怪罪我嫌弃我。”
“嚯,你这机灵鬼先将老龙我架上高位,又给自己找了个免责金牌,真有你的。”
慕月西嘻嘻一笑,亲自给龙王奉茶,“那我便献丑一曲,只要龙王不怪我,我就敢吹。”
龙王接过茶抿一口,“可惜双鱼镜像未能听到你吹的神曲,究竟什么样的曲子竟能吹跑幻姑吹得墙长脚自个跑路,老龙我十分好奇。你就来一曲你在塔内吹的那首调子。”
龙王将杯盏放到一旁的银甲护卫手中,然后走到唢呐正对面的一张椅子前。
他正襟危坐,见裙摆歪了,特意摆正,有种听顶级音乐师演奏的仪式感。
慕月西满头黑线,犹如被赶上架的鸭子,她磨磨蹭蹭走到搁着大唢呐的桌子前。
龙王冲她点头微笑,示意他准备好了。
一旁的银甲护卫及龙宫管家,也一副兴趣满满捡到便宜的模样。
慕月西深呼吸三口气,低头,嘴贴上哨子,腮帮子一鼓—
一道尖锐磅礴之音自碗口破空而出,虚声化形为一道龙卷风直朝对面的龙王袭去。
瞬间,屋内桌椅叮咣、壶瓶碎裂,屏风掀倒,龙王只觉一股飓风扑面而来,他胡子一翘,龙眼一眯,头顶一轻—
糟糕,龙王抬手捂住自个儿光亮的脑壳。
他假发给吹掉了!
第24章 呐。
慕月西停住唢呐, 屋内风止。
她竟看见了龙王的秃瓢……油光锃亮,一根杂毛都瞧不见。
这一刻,慕月西心里的糟糕一点不比王龙少。
所谓每个人都有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但若那个秘密被别人发现, 轻则被针对, 重则灭口。
慕月西站起来, 立马捂嘴,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不会往外说的。
龟管事慌张捡起被吹到墙角的假发, 又惶恐的给坐在椅子上一脸不自在的龙王戴上。
慕月西捂眼, 龙王马马虎虎戴好假发朝她走来时,她滑跪地上, 揪住龙王的衣角, 不知为何到嘴边的我啥都没看见变成, “你脑门好亮啊。”
……龙王一怔,龟管事及护卫一惊。
慕月西恨不得当场咬断自个儿舌头, “我的意思是……龙王是一条智慧之龙,光芒万丈, 令人不忍直视……啊只敢仰视。”
龙王指着地上拍马屁拍得很差劲的小弟子,“你你你……”
他单手扶额, 一副心力交瘁模样,由龟管事搀扶, 朝内室走去。
银甲护卫迎上去之前, 朝跪地的小弟子道:“龙王暂时无兴趣听你奏曲,你先……”
“我先撤。”慕月西不等对方说完,立马从地上站起, 风一样卷到门口, 下一刻彻底消失不见。
……这速度, 另他汗颜。
慕月西觉得目前稍微安全的地界应该是大师兄身边。
大师兄乃四峰主之首,扶鸾宗主唯一关门弟子,又曾为天音宗立下大功,说话举足轻重,若师兄保她,说不定能捡回一条小命。
小骨头正在山楂小院熬糖葫芦,突觉一阵风从门外头扫进来,凭直觉,应该是那个擅会欺负人的灵犀。再一眨眼,人已进屋,看起来十分急,进屋时险些被门槛绊倒。
无他通报,任何人不得入大师兄寝屋,小骨头举着勺子咔嚓咔嚓往屋子跑,咔嚓到门口时瞧见孑然竟亲自给人喂水。
院中的糖锅开了,咕噜噜冒泡,小骨头又举着勺子跑去搅拌糖汁。
他搔着光溜溜的脑壳感觉哪里不对劲。
大师兄好像从未如此亲近过某个人,除了他。
慕月西喝光一壶水才止住惊喘,孑然听她道明缘由,唇角弯起来,“你想太多了,西海龙王并非一个斤斤计较之人。”
“可是可是,他秃顶的秘密被我发现了,我不相信他一点不在乎,若真不在乎干嘛戴假发,若是在乎,我岂不是要完,即便小命保住,活罪难逃,我觉得接下来那秃龙会有所行动。”
孑然轻咳一声:“此次水榭歌舞宴,若非龙王一直偏袒于你,你哪有这般容易顺利晋升为内门弟子,怎么背地里唤他……秃龙呢。”
“此一时以彼一时啊。我觉得经此一事,老龙对我的好感直接败光,你没看到他假发被吹跑那一刻脸色跟猪肝一样,曲子也不听了,幸好我跑得快。”
慕月西想想后怕,端起桌上孑然方给自己倒的一盏茶,一口闷掉。
“大师兄,那老龙要真找我麻烦,你要护着我呀。”
担心人不能爽快答应,她一把握住端着茶壶的那只匀亭白皙的手,“大师兄,你若帮我这次,你就是我再生父母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作鬼也会跟着你的。”
“……稍安勿躁。”孑然静静拍了下她的手安慰道。
—
整整三日,慕月西不敢出大师兄的小院。
不知何时,这院子一角多出一畦药田,方方正正长出一截小绿芽,清新鲜嫩。
孑然一身素衣,端着瓜瓢给小绿芽浇水,清风拂山岗,撩动随意搭在肩头的银发,似一副动态水墨图。
慕月西站在田埂边咬着小骨头新做的糖葫芦视奸美男时,老碎龟从外头听了一圈八卦,回来迫不及待说给人听。
外头的弟子传龙王听了灵犀的唢呐后闷闷不乐,将人打发走了。
有的说灵犀才吹了一节曲子,被龙王喊停,那曲子十分难听,魔音灌耳,龙王大发雷霆,一嗓子将屋内家具装饰给震碎。
还有道龙王的银龙护卫万里加急去龙宫取刀,龙王要亲自斩了惹他雷霆之怒的小弟子。
……听了碎龟说这些,慕月西只觉嘴里的糖葫芦不甜了。
且不说龙王是否真要亲自操刀斩了她,这仙门的八卦氛围还挺浓厚的嘛,这都传的什么。
副宗主自然也听了些闲言碎语,他去拜访云巅仙府的龙王,吃了三次闭门羹。
听闻那个叫灵犀的小弟子跑去孑然院子里避祸,副宗主当心孑然惹祸上身,亲自找人面谈。
刚进院子,便瞧见山楂树下躺椅上呼呼睡大觉的小弟子。
扫院子的小骨头见宗主怒上眉梢,抓着扫把赶紧将人摇醒。
慕月西眼皮咕噜几下,抖抖睫毛,翻个身,嗓子眼里嘟囔,“除了吃饭,不要吵我。”
“孑然呢。”镜无怒道。
小骨头咔嚓咔嚓指向书房,迷迷糊糊的慕月西似乎听到宗主的声音,立马醒了,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见副宗主朝他冷哼一声甩下袖子往书房赶。
慕月西赶紧追上去,麻利给人端茶倒水。
孑然正在写信,见副宗主面色不虞进来,起身施礼。
镜无瞥一眼跟上来瞎忙活的慕月西,“你留这个小弟子在你院子是何意思,知不知道外头传成什么样子了。”
“是弟子需请灵犀帮忙,才将人留在院子里。”
“帮忙?”镜无白眼睇过去,“这擅长偷奸取巧行事放浪的小弟子有什么能帮衬你的。”
孑然从窗口望出去,一片嫩绿色药苗迎风招展,日光下头,一派生机,“郁老峰主给弟子开了贴新药,需要新摘的紫苏叶去腥,那紫苏叶娇贵,每两个辰时便要浇灌一次无根水,且喜人气,小骨头养不好,我才找上灵犀师妹帮忙。”
“即便是为方便照看紫苏草,这天音宗上下那么多弟子,为何偏选中她。”副宗主实在看那小弟子不顺眼,从舞台上的诡异歌舞到塔内种种,实乃挑战他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