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38)
幻姑唇角一阵嚅嗫,鉴于这小弟子声控门前的蒙混过关,她下结论,“你是不是根本不通曲谱。”
慕月西一本正经,“你敢质疑天音宗选拔入塔弟子的权威性。”
幻姑:先前从未质疑,但自从见着这小弟子,很难让人不怀疑。
慕月西继续忽悠,“姑姑应该晓得,我乃宗门破例晋升为内门的弟子,宗门厚爱,特许我来八音塔寻器,我若不通乐谱不晓乐理,宗门怎会放我入塔,难道他们傻了么。”
幻姑无从辩驳,指着金砖垒砌的墙体,“算我不识“高深”曲谱,但你需打动这面‘昭雪墙’。方才林中听到的丧曲,你需对着墙体吹凑一遍,昭雪墙通灵,若被你的曲子感动,自会幻化透明,你便可穿墙离去。”
听说过对牛弹琴,没听过对墙演奏。
慕月西走到唢呐前,比划一下,“这么大,我不方便施展才华啊。”
幻姑翻白眼:“你初得灵器,还未与它神识共通,故而不能随心所欲变化大小,待你与这唢呐相熟,自可熟稔掌握尺寸大小。”
那目前只能凑合用呗。
先前林子里听的那首死全家的葬曲,她一句也吹不出来,她心里清楚,打动不了这面墙。
虽然感动不了它,但可以将它吹塌了。
技巧她熟,并不是一次两次干这种事。
慕月西自信地坐到桌后的椅子上,捧起唢呐哨子,鼓足腮帮子,奋力一吹—
高亢尖厉的音乐一响,一旁的幻姑浑身汗毛倒竖。
她守塔三千年有余,引导入塔弟子上万人,从未听过如此恐怖的曲子……
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冒出一大群呱呱乱叫的鸭子,又不知从哪飞来一群大鹅,鸭子与大鹅扑腾腾掐架,呱呱呱嘎嘎嘎嘎在耳边闹腾不休。
金黄墙体忽而颤了下,幻姑捂耳朵喊停。
“你奏的什么?”她有气无力道,听了一小段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塞进了鸭毛鹅粪。
慕月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这首曲子奥义高深,境界不同的人会听到不一样的曲风,姑姑请自行理解。”
……
慕月西说完转回头,腮帮子一股,继续吹。
幻姑忽觉有一千只乌鸦扑面而来围着她呱呱乱叫,她实在听不下去,扶着墙吐了,然后变成一只白蛾,穿越火墙而去。
慕月西愣了下神。
飞蛾扑火原来是这么来的,见识了。
一般唱歌跑调的人不觉自己跑调了,但听众受罪。
同理,慕月西不觉得自己吹得难听,但唢呐声腔嘹亮,她耳膜有些受不了,于是她自行关了听识,继续奋力吹奏。
她刚才看见了,墙体微颤,既然这墙通灵,她不信吹不塌它。
糯米水浇铸的皇陵都给她吹塌了,何况小小一面墙。
她觉得她发挥的还可以,墙面迟迟不倒是因为这唢呐不行。
若她的娜娜在手,三回合,此墙必分崩离析,残砖若有灵,下辈子一定不会投胎再做砖头。
外头盯紧双鱼镜像的龙王,一脸惊叹望向身边的仙门高层。
“这小小弟子音修境界竟如此高深,那幻姑被震了脏腑及时逃走,若再听下去岂不是要被逼得吐血了?”
众仙或迷茫或尴尬地互望,龙王摇头惋惜,“可惜了,这双鱼镜像不能听到声音,此乃一大憾事。”
慕月西吹得腮帮子麻了,口干舌燥,面前的昭雪墙除了抖一抖颤一颤无别的变化。
她打算歇会再战。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不能轻易放弃,毕竟外头有人围观。
不知道大师兄有没有在线追播,她仰首,对着空气露出甜甜一个笑容,比划个耶。
乾坤袋里带了干粮水囊,慕月西吃饱喝足,气运丹田,又开始抱着大唢呐吹。
一墙之隔的幻姑缓了好一会才将自个儿疲软的魂魄召回来。
对面的阴间调子仍在继续,幸好四面墙隔音效果不错,即便如此,传入她耳膜的阵阵调子仿似尖锐银针嗖嗖嗖往直她脑袋里钻。
别人吹曲要钱,她吹曲要命,这话原是真的。
为自己的身心健康考虑,幻姑打算再离远些。
慕月西仍在眯着眼瞎78吹,若消掉声音,单看她表情,貌似音乐大家专注吹奏沉醉于声乐的忘情模样。
地面倏忽一震。
慕月西睁开眼睛,对面的金色墙体抖抖抖,她以为这墙马上要裂开,不成想,墙体缩小一圈,下头倏地长出两只脚来。
然后,墙跑了。
……
幻姑感觉地板传来异动,赶去查看,落地的一瞬间发现小弟子身前的昭雪墙,不见了。
她一脸疑惑望着慕月西。
慕月西:“不关我的事,它突然长脚,溜溜跑了。”
幻姑石化。
守塔三年余年,头一次遇到如此奇事。
难不成那昭雪墙跟她一样,实在受不了魔音绕梁,为求自保,抛弃身为墙的尊严,自个儿跑了?!
没了昭雪墙阻拦,慕月西径直往前走,尽头处,打开一道小门,顺着台阶走下去,微风习习鸟语花香,松涛绿波,竟是塔外景象。
司空焦已先一步出塔,在阵口处候她。
司空焦手中抱着一把通体黧黑的二胡。
慕月西跑上前,“恭喜师兄得了新乐器。”
见人手中空空,“师妹你的灵器呢?”
话音刚落,塔门自开,一道惹眼的金黄划过,咚的一声,一把超大唢呐斜斜插地,落在慕月西眼前。
……这是赖上她了?
慕月西嫌唢呐个头大废气,她看上司空焦手中的秀气二胡,“那个师兄,我们打个商量,换换乐器好不好。你看你这一身腱子肉气拔山兮力盖兮配这把唢呐版加特林,完美。你若扛着大唢呐出场,一嗓子既飞升的感觉有没有。”
她捧着脸,娇弱一笑,“你看我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天桥下拉上两曲除了赚银子还能赚眼泪,一句话不说,卖身葬父的感觉出来了,我若哭得好还能碰到个金主将我买回去金屋藏娇。我说的有无道理,有对吧,那么咱俩换换吧。”
慕月西不待对方回话,一把夺走对方手中的秀气二胡。
她试着拉弦,一点声音都没有。
慕月西质问的眼神盯着司空焦。
司空焦:“此乃我的灵器,它可能……不想易主,所以不出声。”
“你让它给点动静,它会被我的惊世才华倾倒。”慕月西仍不放弃。
司空焦不想让小师妹失望,拍了拍胡首。
慕月西再次拉弦—
音乐一出,司空焦捂耳,感觉打四面八方奔来一群凄惨嚎叫的驴。
慕月西再拉。
二胡从她手中挣脱,落地之后化作一头仰脖子嚎叫的毛驴。
……
慕月西:“???”
司空焦:“秀秀在拒绝你。”
拒绝就拒绝,你变出一头驴来是几个意思,想羞辱谁,你尊重驴么?
双鱼镜像里的画面消失,龙王忙不迭往白塔阵口跑,后头跟着一群被破追过来的仙门高层。
阵口,众人瞧见走出来的师兄妹两人,不禁瞪圆了眼珠—
司空焦肩抗一把金黄大唢呐,而她身边的小师妹则牵着一头毛驴……
由于西海龙王迫不及待想听慕月西的神曲,司空焦将大唢呐抗到龙王暂时歇脚的云巅仙邸。
众仙亦是好奇跟了过来。
慕月西瞧见摆在石桌上的大唢呐,压力山大。
围观众仙有不少音修,她唢呐一出,就知是个音乐废柴,她还想混在天籁峰当个音修好混在大师兄身边避雷,于是稍作思量,她跑到龙王耳边道了句悄悄话。
龙王捋着参差不齐的胡子哈哈一笑,“众位陪了老龙我一整日,辛苦了,暂时回府休息吧。”
龙王赶人走,仙门高层不敢有异议,众人望一眼地上的大唢呐,颇为遗憾地告辞离开。
他们从未见过娇滴滴的女娃吹唢呐是怎样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