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40)
孑然轻咳两声,“师父曾道,我的病七分在身三分在心,要弟子日常多笑笑,灵犀师妹性子活泼,擅惹弟子发笑,这也是弟子将她留下的原因。”
灵犀一个劲点头,茶盏再次端到副宗主面前。
镜无实在不想接,孑然见人举得辛苦,顺手接过递给副宗主,镜无这才将茶盏贴到唇边,浅浅嘬一口,皱眉看着孑然,“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向着这不伦不类的小弟子。这小弟子委实不成体统,方才我进来,她躺在外头躺椅上睡大觉,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这院子的主人。”
缄默好一会的慕月西忍不住狡辩,“宗主明鉴,我看今日天气有些凉,我担心大师兄躺了凉椅对身子不好,我先上去帮忙躺热乎了,我一片好心,日月可鉴。只是因为太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我保证没有下次,我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大师兄。”
“我听你每句话都是胡诌,为自己开脱找借口。”
孑然替人说谎,“昨晚灵犀师妹彻夜浇灌紫苏草,未曾睡好,今日瞌睡可以理解。”
“你……”既然这个大弟子一心偏袒,他不好说什么,转而问一直冲孑然嬉皮笑的慕月西,“我问你,你给龙王吹了首什么曲子,为何龙王闭门三日不见客。”
“这个……回宗主,其实我就吹了一下下,龙王就打发弟子走了,具体是何原因,弟子也不晓得。”
“你这小弟子满肚子花花肠子,此次是福是祸你自己兜着。”瞄一眼卷信纸的孑然,“莫要连累了旁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弟子准备好了,谢宗主关心。”慕月西鞠躬道。
谁关心她了,副宗主冷哼一声。
窗边飞落一只三足鸟,孑然将信塞进信筒,绑在三足鸟脚上,小鸟啾啾叫着飞上天。
“给宗主的信?”镜无问。
孑然点头,“师父去西镜佛国已近两月,徒弟十分挂念,日常送信问候师父。”
镜无点点头,“愿宗主早日归来。”
副宗主离开没多久,龙王身边的龟管事着人抬来了慕月西落在龙王那的大唢呐。
龟管事笑眯着眼,对慕月西说话十分客气,“前几日仙女走得急,忘了这唢呐,龙王特意让小的送来。”
慕月西见人一副慈祥样,将人拽去墙角问话,“龟爷爷,龙王还在生气么?”
“龙王没有生气。”
慕月西看了眼左右,见旁人都在忙活,无人在意这边动静,她这才凑人耳边小声道:“那天你也看见了,我将龙王的假发给吹掉了,龙王怎么可能一点不生我气呢,龟爷爷你实话跟我说,龙王是不是打算罚我。”
“仙女想多了。龙王疼你都来不及,怎会罚你呢。”龟管事眼神微妙。
……这话将慕月西说懵了。
疼她?龙王为什么疼她啊。
慕月西将从悬壶峰顺来的一颗清心丹塞龟管事手中,“劳烦龟爷爷在龙王面前说说好话,我确实不是故意的,真是意外啊,倒霉它催我啊。”
龟管事略显纠结地盯着手中的丹药,“仙子不用这般客气,仙子这般热情,老奴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马上仙子就要和龙王成为一家人了,这一家人送礼便是见外了。”
龟管事揣着丹药走了,慕月西楞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她想她晓得龙王打得什么歪算盘了。
只因为她无意间吹唢呐吹掉他假发,龙王若因此治她的罪传出去显得小家子气,失了四海之主的气度,但不收拾她,老龙的心头火压不下去,于是老龙想着将她纳了,带回西海后怎么折磨都行。
这么损的招,她一时半会都想不出来。
老秃龙有你的。
这晚,慕月西怎么都睡不着。
若老龙强行娶她,天音宗也没办法,没人会因为她一个小小弟子跟富得流油的西海过不去。
即便大师兄保她,只怕也保不住,保不准还得罪龙王,西海乃四海之首,西海龙王擅搞社交,兼之慷慨大方到处送礼,天上一半天官都跟老龙称兄道弟,她岂不是害得孑然葬送仙途。
不行。
自己惹的祸自己摆平。
慕月西被孑然安排到右厢房落宿,她起身照镜子,抚摸自己的脸颊,都怪当初求悬壶峰主祛除她脸上的瘢痕,若她脸上还疙疙瘩瘩一片红痕,老龙说要纳她,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一定要在老秃龙下官方通告之前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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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峰主连夜赶制丹药,刚从丹房出来,瞧见外头站着一只仰脖子瞅着他的大白鹅。
“郁老,有一件胜造七级浮屠的事你要不要做。”白鹅扑腾着大翅膀说。
郁峰主一听这声音这口气,就晓得是哪个。
一人一鹅进了丹房,大鹅变回人身,凑到郁老跟前一顿嘀咕。
郁老听后一惊,“死遁?”
“是呀。”见人刚练完丹,一脑门汗,慕月西狗腿的变出把芭蕉扇给人扇风,“我想跟郁峰主求一枚那种看上去假死实则活着,且对日后生活没什么影响不会留后遗症的药丸。”
“你欲假死逃避龙王追责?”
“就是这么个理。”
郁峰主将一直挥舞在脑门前的扇子推开,“此事关乎宗门福祸大事,老夫不会暗中助纣为虐。龙王一旦揭穿,倒霉的不止你,不止老夫,甚至还有整个天音宗。”
“戏演得真一点,老龙很容易忽悠过去,郁老你再帮我一次嘛。”慕月西摇晃人袖子。
郁峰主撇过脸去。
慕月西,“别逼我给你跪下。”
刚要跪下去,郁峰主转回脸,面带不解,“你究竟怎样得罪了龙王,毕竟先前一向优待于你,不至于吹的曲子不好听便要重罚你。”
“实话跟你说。”慕月西凑人耳际,“我一唢呐将老龙假发给吹掉拉,老龙恼羞成怒,估计怕我说出去,打算囚在身边,或杀人灭口。”
郁老一惊,“怕你说出去,你还告诉老夫,你这不是坑我么。”
“所以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若不给我死遁的丹药,我这就去告诉龙王你也知道他是个秃瓢了。”慕月西说完甩开大步往门外走。
“回来,你给我回来……”
最终,郁老从檀香盒里取出一粒赭红色丹药,他痛心疾首,“最后一次。倘若东窗事发,问起这丹药从何而来,你若敢供出老夫……”
慕月西拿出双十一拼手速的速度抢过药丸,笑着冲人鞠一躬,迅速往外跑,跑着跑着跑成一只小白兔。
“郁老放心,我来时是鹅,走时是兔子,没人发现我来过……”
郁峰主摇着头,捋胡须,瞧着小兔子欢脱地跑出院门。
那小弟子来之前,孑然来过他的丹房,说若灵犀有事相求,望他支持,后果他一力承担。
扶鸾宗主临去西境佛国之前,特意嘱咐他照顾他爱徒。谁人不知扶鸾宗主宠徒儿宠到恐怖的地步,只要是孑然吩咐的,照做便是。
但另郁峰主十分不解的是,那个顽劣小弟子何德何能让一向清心寡欲不问世事的孑然如此庇护。
慕月西大大方方走进不破峰大门。
流光峰主吩咐守门弟子,若见是灵犀小弟子前来,不必通告,放行便可。
流光正给自己的爱剑挑选花里胡哨的剑穗,听了慕月西的话大惊失色,“龙王是个秃瓢,带的是假发?”
慕月西使劲点头,“所以啊,老秃龙才想出那么阴损的招,要纳我为妾。”
她捡起果盘里的李子咬一大口,“待我跟他回了西海龙宫,不定怎么摆弄我呢,我这一去不死既残。”
流光择了个孔雀开屏色剑穗,绑在宝剑上,“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
“陪我演戏。”
“怎么个演法?”
“等我吃完李子告诉你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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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管事熬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海参雪莲汤端给龙王,“龙王陛下,要当心自个的身子啊,您这几天茶饭不思,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可急坏了老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