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明(83)
烟花没停,太奇怪了,他能在谈羽眼里看见闪过的烟花,却看不清他这个人。
谈羽也在看他,手里握着什么,局促地背在了身后。
许衍的视线往下落了落,问他:“拿了什么?”
眼睛终于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许衍在谈羽的掌心发现了一枚小玉章,透着莹莹的光泽,给他的掌心添了几分暖意。很像他当初送出的那枚,他拿起看了看,在章底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刀功很差,字也很差,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谈羽手上细碎的伤口。
谈羽小心地牵起许衍的手,在他手背摩挲了几下,声音低低的:“许老师,不要放弃我好不好?我还在想,我太笨了,我一直不明白,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再等等我吧……”
第三十九章
许衍没立刻说好,但也不像是要拒绝的样子。
谈羽松了一口气,食指又在他手背刮了刮。那晚说出口的当下,他就知道自己做了件错事。
哪怕是在过去,对上再不好的人,他也没有使过小聪明式的诚实,更不要说把别人架在火上炙烤。偏偏在许衍这儿,他不仅用了,还用得堂而皇之。
不是拉手叙话的好场景,许衍往身后的院子看了眼,暂时没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他便往小巷深处走了走,靠在墙上等谈羽。
这条小巷后边还藏了一间小宾馆,不过非常正经,以物美价廉吸引不大宽裕的人,再往后就是熟悉的胖嫂理发馆。两家店的广告牌为小巷提供了节点式的光源,白色和绿色织在一起,在交接处网了一个许衍。
谈羽跟了过去,和他一起被网进了光里:“许衍,我有些不负责任,也是不信你……”
“打住。”许衍把小玉章往上抛了抛,问他,“送我章子做什么?”
说实话,谈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几天他的脑袋乱成一片,就算刻前有个所以然,现在也绝对想不起来了。
他老老实实说:“不知道,就是想拿给你。”
“那我那个玉章呢?”
“在呢!”谈羽恨不得举手,“在家里,我没敢拿,怕你一块没收了。”
许衍抿了下唇,刚想问我还没收你什么了,就想起裤兜的戒指。他气不打一处来,火气蹭地一下卷土重来:“戒指是我没收的吗?是谁屁大点儿事就摘戒指?你给我戴戒指时我有没有问过你,你那时又是怎么做的?我真是想不通,我哪里亏待你了,要你这样处心积虑地叫我做个选择?”
“我没有……”
“你没有,你委屈!”许衍最恨自己泪窝子浅,随便看个什么电影都能看哭,更不要说吵架时情绪上头就想流泪。
感觉到泪意,他赶紧刹住了未说口的话,仰着头等了等,这才继续说:“我真的想不明白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你怕我因为你要去非洲就谈分手?还是怕我知道你撒了这么久的谎?还是其他什么?”
“都怕。”谈羽看他气成这样还在忍泪,不敢动他,只好自己偏过视线不再去看,“我什么都怕,我每天都在想,你会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我要分手,我也不是多值得的一个人……”
许衍颤着呼了一口气,又忍了很久才能说话:“可是你知道我没得选,你什么都知道,你处理不了你自己的问题,就拿我来圆满这件事。你知道我舍不得和你分手,所以你才敢来试我。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这也是谈羽的痛点,他承认了这样卑鄙的自己,然后沉默着目送许衍回了院子。
好像总算恍然大悟,对许老师来说,常规的隐瞒和欺骗都不算什么,他只在乎自己的爱是否被重视,在乎涓涓传达的心意到底有没有被理解。爱人间平等流淌的爱被质疑,才是许衍的痛苦。
许衍回到院子没再继续往里走,他斜站着,没对着门口,用余光看见谈羽离开小巷,这才抽回了所有的心思。
明天就要出殡,这晚来的人很多,闫学柯也跟着帮了好多天的忙,早就注意到他俩出去,这会儿才抽出时间靠了过来。为了方便干活,他戴了双手套,不好取东西,于是把右边的胯往前送了送,示意许衍掏东西。
“什么啊……”许衍只捏到一个硬邦邦的像卡片一样的东西,光线不好,他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何露的舞蹈表演?”
“对,你和谈羽到底分手没?我这儿两张票,没分的话你们一起去,分了的话我再送一张给其他人,不然空着露露肯定要难受。”
“你不去吗?”
闫学柯听见了,顿了顿,摘下手套取了支烟。他本来想假装没听清,糊弄过去,又想起眼前的好友也在分手的悬崖上站着,他点着烟:“你们去是认识一场,我去不就是个半途而废的投机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