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里+番外(49)
汗水融着血水填上掌心盘错的沟壑,最终这份无隙将我们滞连成一个个体,那是我们第一次十指相扣,在夜奔路上。
第25章
我坐在窗台上打塞尔达,一整个晚上也没推半分主线,就满地图溜达,偶尔做个饭,然后分出注意力去看床上的棠翎。
他始终闭着眼,我却总是觉得他应该是没有睡着的,可能他当时也没有想过我会就这么把他关在家里。
准确的讲,是我自己把我们两个一起锁在了家里。
葬礼那晚我和棠翎沿着公路走了快一个小时才遇上计程车,我生怕棠翎只是暂时宽慰刚刚过激的我而佯装顺从,所以回到家之后我就用钥匙把屋子从里面反锁了,然后神经质地把钥匙当着他的面从窗口扔了出去,再把备用钥匙妥帖地藏进了只有我知道的角落,连带着我们的手机。
我始终没问过他那天和我逃离是真正清醒还是受了我的道德绑架,我不在乎这些,我只要结果。
棠翎觉得我不可理喻,那晚上他把我家翻了个遍,结果我还帮他一起砸东西,没过多久他也就放弃了,就像他从来不相信我能喜欢他多久这事一样,他如今也不相信我这个举动其实算不上心血来潮。
我觉得自己总抓不住他,而这种感觉在把他关起来之后竟愈发明晰。
昨天他吃了药睡熟之后我才出了门,本来打算买些吃的,可路过城中心的摄像馆时我又看见了陈列在橱窗的结婚礼服。
他怎么能为了一个死掉的人去穿这身衣服呢?
那天我在街口站了很久,然后进去要了以作备用的崭新一套,还把配套的所有小物什都买下了。回家之后我就把袋子放在了床旁,可他好像却始终没有注意到。
我放下switch,先给他手上的伤口换了药,然后把新郎礼服给他穿上了,一枚枚地扣上那繁复的线纽,仿佛他现在是为了我而穿上的这身衣服。
那样子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莫名的,竟会衬得他显出一些春风得意,这种在他身上几乎绝迹的征象。
在窗下微润的光里,我用棠翎那枚打火机点燃了这对龙凤烛,跳跃的火把烛身上的烫金花纹烧得发亮。家里也没烛台,一时我也不知把这蜡烛往哪里放,只好握在手里。
他吃的药有个抑制REM睡眠的辅助作用,算是能够一夜无梦。我总觉得安稳睡着以后的棠翎会显得有点梦幻,虽然这个词语不太恰当,但他在这种时候的确不太像真人。
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我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凑上身去,还没触上时,棠翎却睁开了眼睛。
我被惊得一哆嗦,连忙往后一缩,却被棠翎用大手拽住了手臂,彻底没了退路。
棠翎轻轻眨了眨惺忪的眼,声音低哑:“于真理,你不会觉得自己有些时候很莫名其妙吗。”
“明明在外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什么总是装出一副畏手畏脚的样子?”
“……我没装。”我不知怎么说,杂乱的话语在胸口搅来搅去,过了好久我才重新开口,“因为我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看我。”
棠翎抬起袖子,端详着那上面的纹样:“你只在乎我?”
我不答,只是承诺道:“棠翎,明天葬礼就结束了,等到葬礼结束就可以了。”
棠翎竟然笑了一下:“只有你做得出这种事。”
“或许吧。”我说,“……但以前我好像不是这个样子。我一直很听话的,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去做。”
“刚十七岁的时候,爸妈都过来看我了,但那天他们吵得很凶,其实我没想过他们还吵得起来,我以为他们已经把对方当陌生人很久了。我听见我妈说现在维系着他们的就只是我拉琴的那只手,不然他们早该各自开始新生活了,我爸难得赞同她的意见,毕竟我一定能有机会站上他曾无法触及的地方。但我觉得他们应该结束了,所以那天晚上我给了街头的混混很多钱,让他往我手上砍几刀,毕竟我自己下不了手嘛,结果没想到他居然也下不了手,砍了两下就拿着钱跑了。”
讲出来我才恍惚地意识到:“好像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不太对劲了……老徐说正常人都做不出这种事,他说那个选择对任何一方都没什么好处。”
棠翎垂眼看着我手里的烛:“后悔了?”
我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拉琴。”
“……其实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一点点后悔。”我红着脸亲了亲棠翎的鼻尖,“你该来看一次我巡演的,保准你会更喜欢我。”
棠翎看了我片刻,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拉过我的手,刮开了那些已经在我鱼际上凝固的蜡油。
皮肤被烫出了斑驳的红色浅斑,他摸了摸,有点孩子气地问:“自己没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