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485)
作者:洬忱
洛仲於是照著他話到庚辰大街的酒樓裡買瞭隻烤鴨和幾壺美酒,又用油紙包嚴實瞭,這才安心下來。
梅嶺章早坐在瞭飯桌前,此刻正呆呆摩挲著木輪椅粗糙的扶手。他聽聞二人回府的聲音,趕忙回神將手衣套上,以遮掩斷指之處醜陋的疤痕。
梅觀真早褪瞭在政事堂那般肅面,待他笑著將洛仲摁坐於椅後,便殷勤地跑去給他倆舀飯,隻還將那些個飽滿米粒狠命往碗底壓瞭壓,給那二人盛瞭滿當當倆大碗。
“慕實,別忙活瞭,將這些雜活交給下人做便是,你快些過來坐!”梅嶺章溫聲喚他。
那人“欸”瞭聲,依舊忙忙碌碌地到處跑。一會兒又給他兄長尋瞭張毯子來蓋腿,一會兒又燃瞭倆手爐來給他二人捧。
梅嶺章無奈地籲氣,隻還淺淺一笑,同洛仲道:“慕實就喜歡瞎忙活!叫阿仲見笑瞭!”
“巒文兄言重瞭,愚弟與你們相識已有好些年,慕實這性子是怎麼瞧怎麼招人喜歡!”洛仲說著遊目滿桌鮮美,不由得垂頭嘆息,道,“洛傢好歹是繾都九傢之一,愚弟就拎瞭那般陋物來做客,實在是不該!唉——”
梅嶺章安撫他,說:“是我二人要強拉你來府中做客,你倒還是被迫的,怎能要求你送禮來孝敬我們?”
洛仲眼底有瞭笑,隻是他把筷子戳在唇上,笑容漸漸淡瞭。他思慮良久才開口:“巒文兄,沈大人今早同我論及瞭薛侯。”
院中的玉蘭枝砌起高雪,其間寒意似乎穿過窗子撲在瞭人身。梅巒文適才漾笑的嘴角稍稍平瞭些,他故作輕松地問:“那位大人說瞭些什麼呢?”
“他道薛侯爺來日若是稱帝,必然不會容忍景聞的存在。”
“不會嗎?”梅嶺章似笑非笑,“如若薛侯爺稱帝,來日太子也該是那小侯爺薛昭枝,他為難魏傢的兒子做什麼?”
“啊……確乎是如此。”洛仲局促地搓起手來,隨之賠上一點僵笑。
外頭木枝結瞭瑩瑩霧凇,梅嶺章面上也似乎被朔風給凍結,他正色說:“阿仲可知近來陽北道傳出消息,那位北疆名劍客江臨言乃隆振太子的兒子?”
洛仲遽然一怔,隻回道:“不曾。”
“那麼阿仲你聽來可覺著動搖麼?”
洛仲沒回答,僅僅抽瞭塊帕子擦手上拎烤鴨時沾上的肥油,然他垂頭擦瞭半晌,遲遲不見擡頭。
梅嶺章褪瞭左手手衣,吩咐下人端來一盆玫瑰露,不由分說便拉著洛仲的手沒入其中,說:
“薛侯爺何曾濫殺無辜?倒是他江臨言今春坎州剿匪,為絕後患,匪山上下沒留一個活口,走的正是當年溫剿匪的路子!阿仲,你覺著他若稱帝,可會放過景聞皇子嗎?”
溫燙的玫瑰露包裹著二人的手,洛仲仍舊定定坐著,不回答。
梅嶺章見狀又苦口婆心道:“這樣殘虐無道的武人當上皇帝,便是四面雷池,來日既要苦官兒,又要苦百姓,沒人能安生!古往今來,帝位之上變瞭多少姓,不過是叫我輩親眼瞧一回罷瞭,何必這般的皆魂飛膽顫?更何況那人還是人盡皆知的活菩薩!”
洛仲抽手出盆,忙忙抓住適才拭手的巾帕。
前些日子梅氏二人總於他跟前提及薛止道時他便生瞭疑心,可未曾想今日他二人竟會如此理直氣壯地將改傢換姓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言出。
洛仲拍桌起身,吃吃地說:“巒文兄,愚弟忽感不適,今兒隻怕得提先告辭瞭!”
梅觀真端菜湯過來時,那洛仲前腳已跨出來門檻。洛仲見那人詫異地把他打量,隻能晃晃腦袋,說:“慕實……我、我,你別留我!!”
***
梅觀真入屋後眉頭鎖作一團,道:“兄長,阿仲他……”
“不急,他是個曉事的。”梅嶺章攏袖舀湯,道:“若問他要守住魏傢天下,還是保住他洛傢,是要大義還是私情。他義薄雲天,想到最後,還是會選魏傢。”
梅觀真聽瞭他話,更是著急。梅嶺章卻不緊不慢地抿瞭口湯,又夾瞭一筷鹹甜皆具的臘味合蒸。
他將臘肉置於唇前吹瞭一吹,說:“可我根本不是要他在大傢與小傢之中抉擇。今朝利於百姓和利於他洛傢者皆為薛傢,而非魏姓。”
梅觀真用桌腿磨著靴頭,懨懨說:“我憂心阿仲他覺著江臨言可為明君,而認你我為失瞭良心之逆臣!”
“慕實,不可再說喪氣話!我再怎麼添油加醋,那底料是肉是菜也改不得。”梅嶺章輕輕拍瞭拍他庶弟的面頰,道,“江臨言他尚武,他不識文,硬捧流氓上帝位,就如扶上瞭第二個魏盛熠,這天下又該動蕩不定!我騙瞭阿仲他麼?江臨言所行之事,舉世有目共睹。”
上一篇:双开马甲演绎剧本
下一篇:和隐形豪门继承人恋爱翻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