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484)

作者:洬忱


“這、此事還未知真假,洛某不敢妄下定語。”那包子被洛仲含得軟瞭,輕易便順著他的喉滑瞭下去。

“您這般猶疑,梅大人卻像是很確信。”沈複念將手收回去,仔細將那些個批過紅的折子捆起來。

洛仲同梅觀真交情不淺,這會兒聞言不由自主地替那人開脫:“興許是因薛侯金光掠月的名聲響亮,目前繾都封城消息閉塞,慕實他也是為瞭不叫那麼個活菩薩蒙受不白之冤!”

沈複念點點頭,說:“不過來日那薛侯若是領兵直指繾都城門,到那時候,洛大人可別莫要再說什麼他是為瞭救國而來!”

洛仲略有遲疑,終還是把頭給點瞭。他走至氍毹上頭坐,將手中包子掰成一小塊喂進嘴裡。由於他兩手開工,故而隻能將折子攤在案上,伸著脖子慢慢瞧。

沈複念覷見瞭,問他怎麼這麼個吃法。洛仲憨厚一笑,說:

“沈大人見笑,洛某幼時常與傢姊相伴,那時不過是個黃毛小子,胃口小,一個包子吃不完,多半時候是與傢姊分著吃。洛某貪玩,若是掰作兩半,沒吃兩口鐵定要扔地上去,索性由傢姊拿著,掰來喂我……漸漸地便養瞭這麼個習慣。”

“大人同洛皇後倒是姊弟情深。”沈複念將折子翻瞭個面,又說,“洛皇後及景聞皇子失去蹤影已久,此事對您來說定是難以釋懷的千悲萬痛。”

洛仲面容浮現瞭些悲慟,隻輕輕嚼著口中鮮美的肉餡,說:“洛某人是個‘死要見屍’的!說來不怕您笑話,洛某至今不信阿姊及侄兒已歿,自然從未為此傷神!”

“這麼想倒是好,若是隨意哭墳,還怕給那二位招來些髒東西!”

洛仲笑瞭笑,說:“多謝沈大人諒解!”

沈複念微微點頭,忽而又皺起眉頭看向洛仲。他已服瞭藥,可今兒眼睛依舊很壞,可他瞧人時那點偏移,倒更襯得他眼神朦朧楚楚。

沈複念道:“要下官說啊。景聞皇子若是回來瞭,那還有他薛止道什麼事啊?隻怕那薛止道來日得瞭景聞皇子行蹤,會挖地三尺將景聞皇子找出來,殺瞭一瞭百瞭!”

屋外北風停瞭好些時候,這會兒霍然發力,吹得洛仲烏發四散。那人這才意識到自個還未束冠帶帽,他於是趕忙伸手把頭發胡亂抓瞭抓。那沈複念給他倒瞭杯茶,說:

“瞧您這模樣,不知束發法子罷?”

沈複念說著自袖袋裡取出把梅木半月梳,同他招手道:“來、您到下官跟前坐著,下官親自伺候您!從前下官與胞兄總是相幫梳頭,下官的手可巧,保準好看,您就盡管把心放進肚子裡!”

洛仲臉皮薄,聞言隻更羞瞭。他頂著一張柿子臉兒,慌裡慌張地擺手,推辭說:“這、這怎麼行?”

“嗐您就當是給下官個機會,練練手!”

洛仲雖說惴惴不安,末瞭還是含著那厚薄適中的包子皮,背身跪坐在瞭沈複念靴前。

梳齒很細,梳發時總是卡,沈複念不由得笑起來:“大人這頭發打瞭不少結,下官兄長很在意這些小事,又愛臉又愛發的,每每梳過像是摸著瞭絲綢一段。我時常鬧他,說他比傢母還更像個女兒傢!”

洛仲僵直的雙肩在沈複念的玩笑間,漸漸地軟瞭下去,他道:“常安侯還在繾都的時候,可謂是恪盡職守,那會叫百官聞風喪膽的可不是話本當中生瞭吊詭模樣的惡鬼,而是那位桃花大將軍。如今那位雖離瞭繾都,餘威仍在,就好比您如今雖已不再監察四疆,但是沈禦史的名聲在外,不可輕易抹消。”

沈複念輕笑一聲,自嘲地說:“洛大人,你可知我手上這齒縫再細些便可梳出虱子麼?好在您頭上幹凈,不必捉虱子。——下官隻恨當年齒縫大如隔川,叫薛止道那隻大虱子輕易溜去!”

“這、咱們不是說那事還沒有定論嘛!”

沈複念將笑意咬在嘴角,正打算回應洛仲兩三句,厚重木門悶悶一響唐突地打斷瞭其言。

門被推開之際,一支玉發簪霍然穿過盤起的枯發,定住瞭發冠。沈複念雙手扶住洛仲的肩頭,沖那立在門外的梅觀真笑道:

“梅大人,您今兒來得好生早!”

梅觀真陡然將眼瞇起,說:“這話不該由梅某人同您二位說才是嗎?”

“哦。”沈複念權當聽不著他那不快的調子,隻又掏出一包子,問他,“梅大人,吃包子嗎?”

***

散值後,洛仲被梅觀真拉去梅府用哺食。一路上洛仲嚷嚷著不能空手而去,梅觀真雖笑他見外,見他神情惶恐,隻得提瞭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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