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457)
作者:洬忱
烏泱泱的人頭遮去黃沙原本顏色,沈長思瞇眼一瞧,烽謝營的那些個新兵雖說散漫如市井百傢,卻個個膀大腰圓,手執兵器比尋常的要粗重好些,走的全是一擊斷人骨的路子。
沈長思本就不易驚詫,那對南河養出來的桃花眸子,經瞭匪山火煉更是難見波瀾。他雖不為眼前較自個兒多出兩萬的兵馬氣勢嚇著,卻偏要使壞逗他徒弟,於是嬉笑著歪個腦袋過去,問辛莊明:
“乖徒,為師見你緊張得遍體生津,可要為師賞你個抱,緩緩心神?”
辛莊明把他腦袋給推開,說:“你正經些!”
沈長思笑道:“好嘛!不過你正經習武不過半載,這仗你且退至擊鼓者後,擎軍旗去。我和二位老將軍打頭陣,你安分跟在後邊搖軍旗,用眼睛攢攢這回經驗。”
辛莊明不聽,說:“你甭逞強,你除瞭上山打過我爹他們,你還打過什麼仗?上沙場你也是平生頭一回!憑什麼你能殺敵,我卻要縮到後頭去擺弄旌旗?!”
“你就給為師可勁的犟!”沈長思說,“來日你死為師前頭,為師看你怎麼報仇雪恨!”
辛莊明緩息片晌,這才扶著刀皺眉道:“……你還想叫我報仇?!生瞭一張嘴好事不幹,整日亂扯慌!你能答應我殺師祖?”
沈長思想瞭一想,說:“不行,你不能殺我師父。”
“那我還報個狗屁的仇?”辛莊明收回眸光去,怒火催得胸膛起伏不止。
“你可殺為師。”沈長思輕佻地勾過他鬢間碎發,又自他手上捉瞭頭盔來,親自給他戴上。
辛莊明徐徐扭頭看江臨言,忽一腳蹬他靴上,罵瞭聲娘,氣沖沖地朝鼓手處走,說:“殺你?我呸!扯臊!老子根本不屑於殺你!!”
“都說瞭,喚為師作師父,這麼大瞭,尊師重道也該懂瞭罷?”沈長思輕輕撣瞭靴上沙,“不聽話,還踩師父!”
“放你娘的屁!”辛莊明縱馬走得已經有瞭段距離,還不忘回身遠遠又罵他一句。
“你師父師伯師祖三人個個嘴含瞭蜜棗似的甜,你怎麼滿嘴髒臭。他娘的!你甭壞為師名聲!快快給為師改瞭!”沈長思攏手作呼喊狀。
周遭兵士被那些個催命符壓著,適才皆喘不過氣,聽著這師徒倆你來我往喊個沒完,難能露瞭些笑。
後來秋陽斜,那些笑語在戰鼓擂響之際,徹底叫黃沙給掩埋。
***
“殺————!”
兩波將士仿若自東西二方奔湧而來的兩股潮水,聳起彙合,隻是那撞擊形成的滔天浪並非白線一道,而為刺目的紅。
鼓聲大作,卻遠不比心跳那般的劇烈。刀劍銀首折瞭日光,叫人的心晃之餘,眸光也跟著晃動。
咚,飛矢漫天,紮在人的肌膚上,代替原先的皮肉以涼鐵填滿瞭新挖的孔洞。
咚,刀劍相交,劈開人的骨頭,唰啦唰啦,就連皮也卸下。
咚,殺戮當中人盡哭喊,蓄力也好,痛嚎也罷,總之弄壞瞭嗓子,喉間都滿上瞭血。
馬兒狂奔,向前,再向前,沖向死亡也新朝。
說好三人一道開路,釋李營那二位老將卻先沈長思一步,領瞭重騎沖入那紫纓陣中。
這仗兩軍於沙中鋪開,沒有高低攻守優劣,魏秦兩軍立在同樣無垠的黃沙之上,馬蹄掀起的皆是粗糲。
烽謝營裡頭那些個流氓打仗毫無章法,憑著一身牛力胡亂揮刀,直把李傢老少將士砍得血肉橫飛。
沈長思左右臨敵,神情卻很穩,將軍心穩,軍心才能不亂。他每每執刀累得雙臂發軟,便向東瞧一眼那由他徒弟撐著的,屹立不倒的軍旗,把唇死命一咬,舔著傷口以痛醒神。
他方清剿瞭身側小兵,驀地察覺身後湧來一股殺意濃重的疾風,他猛低頭,夾緊馬腹前沖又再奮力調轉馬頭迎敵。手上那把禦賜的大橫刀方擡起,便鏗地撞上瞭一把嚇人的鬼頭刀。
背厚面闊的鋒刀被格圖緊緊攥於手上,那張分明老去的顏容上掛著始終不變的從容神情。他坐高馬,馬身裹著條佈,遮掩著身上拴的什麼東西。
在沈長思被刀逼得後退連連的空當裡,格圖還揚刀砍死瞭好些個沖來的魏兵,深目一眨不眨。
沈長思壓低身子,含怒上前,那人卻是從從容容地一次又一次擋開沈長思的攻擊。沈長思閱刀無數,可格圖手上那把鬼頭刀比沈長思尋常見過的都要重,在加上刀身形制,最適合劈人頭!
沈長思不敢露怯,隻咬牙不斷前攻,卻每每在閃避的間隙裡瞧見弟兄腦袋木墩子似的輕易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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