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456)

作者:洬忱


“欽裳,你跟瞭我這麼些年,還不清楚我非君子麼?”徐雲承說,“楊亦信通敵叛國,忘本移根,我又最是怨恨欺瞞,自我得知楊亦信為蘅秦賣命時起,便恨不能將其碎屍萬段。縱然摯友之情難磨滅,可情雖難論好壞,人卻分善惡,事亦分黑白。於私情,我舍不得他死,可於人事,他罪不容誅!我要他回來,是想他困於城中,做等死的籠中獸!”

欽裳眨瞭眨眼,轉身給他倒瞭杯溫水潤嗓子,又問:“大人,您可是同那阿勒起瞭什麼沖突?”

“阿勒他闖瞭什麼禍嗎?”

“可不是麼!那人今兒同楊將軍吵瞭好幾回,嘴上念著的皆是要取您性命雲雲。”欽裳眉心擰瞭又擰,“昨日奴不過往醫館跑瞭一趟,怎麼回來就亂成瞭這個樣子?”

徐雲承笑著垂睫:“怎麼說才好呢?那阿勒是由格圖帶來的。他雖說是個逍遙人,卻格外重視與營中弟兄同寢同食一事。蘅秦兵士身板大,胃口也大,需要的碗亦然。可阿勒他哪怕吃得肚子滾圓,也要跟著他們用那大碗,若有人勸他換碗,他還會發起無名火來,那時我便料想他心中恐怕有什麼東西攪得他分外不安,叫他要通過模仿他人行事來換取心中安寧。這營裡收瞭多少流氓,阿勒他小小年紀便當瞭副將,卻鮮少耍權弄威。他性子平易,原先對帳中兵士難改的惡習大都睜隻眼閉隻眼。可前些日子他卻在得知營中一小兵幹瞭偷雞摸狗的窩囊事後,將那兵士活活打死帳中。我那時猜想他與偷竊諸事有些淵源,誰料昨日隨口一試探,竟當真戳中瞭他的心窩。”

徐雲承摩挲著手中那瓷杯,道:“我昨兒說瞭好些難聽話,原是想激怒阿勒,叫他把我打死的。”

“大人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呀!”欽裳被他那番話給嚇得花容失色,若非被徐雲承扶瞭一扶,手上那瓷壺都得摔地上。

“我乃元戚手上人質,來攻打這烽謝營的不出意外該是義堯。義堯他把正道看得比天高,卻又並非心硬如磐,若是敵人將我推搡到義堯他面前,縱然他終會擇大義,可在此之前定會猶豫半晌。半晌算不得長,可他猶豫半晌,便多瞭半晌失性命的可能。”

“奴知將軍打仗苦,也感念將士護國恩,可您同沈大將軍之間尋根究底也沒多深的情分,哪裡值得您毀身保他?!您不是自稱非君子的麼?”欽裳不由得含淚。

“欽裳,你忘瞭……”徐雲承拍瞭拍她的手,說,“義堯坎州剿匪立下大功,他乃我恩公啊!北疆人報恩的執念何其深,我豈能容忍他來日因我而死?——我昨日當真是想死啊,可惜元戚來瞭……不過這也都是過去的事瞭,你莫要因此再傷神瞭!”

欽裳不說話,隻到外頭要下人將適才煎好的藥端來。下人瞧過楊亦信對徐雲承的上心模樣,這會兒一分不敢怠慢,忙忙沖去取藥。

不至一刻,那藥已被欽裳端到瞭徐雲承面前,她說:“大人,您快快趁熱把藥給喝瞭!”

徐雲承伸指抵住藥碗,往欽裳那兒推瞭推,說:“欽裳,不行,我沒叫阿勒踹死,就得憑借這病弱身子搏楊元戚的同情。隻有我當真癱在榻上,再起不瞭身,或是幹脆這般病死瞭,才不會再被他當作人質。”

欽裳終於淚流滿面:“大人,您如何得知那楊亦信當真憐恤您身呢,他或許就是要等您自我瞭斷!您這般糟蹋身子,可對麼?!”

“欽裳,沒有他楊元戚,我早死在瞭繾都冬巷裡。”徐雲承道,“我在泥潭裡滾這麼些年,辨人心這事學得還算不錯。隻是也實在叫人感慨,我機關算盡,如今竟會至坑害摯友的地步……”

“欽裳啊,我短命,大抵是因天公在看吶!”

第163章 沈義堯

欽裳聽不得徐雲承那般頹唐之言,索性催他吃藥,而後粗魯地用巾帕給他抹瞭嘴,扯褥子將他半張臉給罩住,說:

“您不準再張嘴!”

徐雲承淡笑著,隻把她的手往下扯瞭一扯,說:“欽裳,你改日去醫館取藥,替我尋幾根銀針來。”

“針?您莫非又要……”

徐雲承溫聲說:“欽裳,那事已算過去瞭。”

***

烽謝營與釋李營之間隔瞭一片沙,沈長思催馬奔戰時還以為向北出瞭關。

為保存兵力,沈長思幾兩位老將軍領兵趕路趕得很有節制,做足瞭時刻應戰的準備,因而沈長思在瞧見不遠處佈陣的六萬敵軍時,眼不帶眨,隻淡定地回身吩咐副將:

“同弟兄們說,凝神聚力,準備擂鼓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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