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390)

作者:洬忱


季徯秩的手虛虛磨蹭著他的腰側,話音如舊:

“二爺,幹什麼好事呢?虧得此時池老不在營中,若是見著您如此輕視他的寶貝兒子,怕是忍不住又要拿刀砍人。——趕巧瞭,今兒乃池彭入棺之日,剩下的麻煩事兒都與顧傢營沒甚幹系瞭。”

宋訣陵手心冰涼,被那人一握這才回瞭些暖,季徯秩噙著笑問他:

“晚上要辦慶功宴,您也來坐?”

宋訣陵冷笑一聲,道:

“來坐?老子先做瞭你!”

第136章 似敝履

“二爺,您下回一來要還是這般說話,不然就別來瞭罷?”

季徯秩方想將手抽回來,卻發覺那宋訣陵已扣住瞭他的十指。這是顧傢營,容不得他撒潑,他隻得討饒地看向宋訣陵,卻是猝不及防地撞入一汪沸泉當中。

那宋訣陵滾動著喉結,隻遽然牽緊瞭季徯秩的手,將他往營外頭的深林裡拽去。

北將同西侯於南營爭執傳出去可不是什麼有意思的,季徯秩隻能陪著宋訣陵演邊臣輯睦,乖順地隨他走。

可方離兵營遠瞭些,他便耐不住同宋訣陵講起道理來:

“二爺,您到底有什麼好氣?若非您總叫人盯著我,我也不會把那探子的筆奪瞭去,給你呈一封親筆的急報啊?再說我可是照著那探子所寫完完整整地給您謄瞭一遍,又沒添油加醋,捏造是非……開個玩笑罷瞭!”

“我展開信箋,入目的便是你親筆的重傷二字,你覺著我看後會作何感想?”

“大概是覺著我又在開低劣的玩笑罷……宋落珩,”季徯秩倏然正色道,“我親筆寫給你,一方面是要提醒你,往後莫要再派探子盯梢瞭;另一方面是想同你說,傷也不算太重,我很好,還能寫得動字兒,我希望你絕對、絕對不要來尋我。”

“可你親筆告知我身負重傷,我怎會不來?”宋訣陵攥住他,那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喉間再不遏止便會傳來哭腔。

還好,他忍住瞭。

“宋落珩,咱倆已是互不相欠,你關心我做什麼,季傢兵符已不在我這兒瞭啊。”

宋訣陵不搭理,隻咬緊牙關把他往林深處帶。

季徯秩已記不清這是第幾回被宋訣陵這般沒來由地牽著走瞭,他先前回回都沒甩開宋訣陵,而這次他不敢逃離營中火光,隻匆忙站住瞭腳。

宋訣陵慢下步子,不回頭,說走。

季徯秩同他說,夠瞭。

“二爺,我腰間傷還未好,經不起你這般粗魯地對待。”

宋訣陵終於旋身過來,關切地問:“傷可重麼?可還痛麼?”

季徯秩借機抽回瞭手:“噯今兒還行——別跑那般遠,戌時我還要同他們吃酒呢。”

“池彭是你動的手?”宋訣陵道。

季徯秩不知宋訣陵是否知曉賀玨如今境況,隻順著他的話瞞住瞭,說:

“怎麼?您要拿那事兒威脅我麼?可是我得知顧阡宵沒死,全都仰仗二爺您。我會殺他,少不瞭您的攛掇。”

“殺人償命,池彭本就該死。”宋訣陵道,“你本就無錯,何談威脅?”

當年宋訣陵奉旨追殺齊燼一行人,在魏楚邊境的山中老屋見著瞭佈衣打扮的顧步染。彼時二人未言一字卻是心領神會,可後來顧步染入楚化名易緒,宋訣陵便完全失瞭其蹤跡。

直到今載近清明之際,宋訣陵收到一封未著名姓的信,裡頭講盡池彭所行之事,落款為“染”單字。

原是那顧步染早便知曉他難歸故國,恐怕無力再去報仇雪恨,要將此事交由宋訣陵去抉擇,宋訣陵離翎州太遠,便托人將此事告知瞭季徯秩。

“二爺您今兒來翎州可有要事?哦,可是因著要跑平州去見江師叔,順道來看看?”

“侯爺這是什麼話?”宋訣陵道,“為何我就不能是特地看您來瞭?”

“別罷,把人養出個多情性子可怎麼辦?我有什麼好看,我死瞭才方便二爺執掌龕季營虎符吶!”季徯秩長睫翕動,隻把眼中那些濃濃的情意掃去,變作滿載算計的鋒刀。

“侯爺別一碰著我張口閉口就是生呀死的嘛!”宋訣陵勾住季徯秩腰間的魚符仔細看瞭看,咂摸道,“想當年我倆都在南衙那會兒,日日都能見得著,日子過得可真是美。”

宋訣陵說著朝季徯秩行進一步,季徯秩倒是不退,隻含笑對宋訣陵說:“二爺,那般前塵往事,就別擱在心上瞭罷?”

宋訣陵顰眉作八字,委屈狀:“怎麼還要攔我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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