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300)

作者:洬忱


那付溪一意孤行,和他爹一般入瞭大理寺不說,還混瞭個“活閻王”的名,這已與段門溫謙背道而馳瞭,他還不知收斂,反愈發過分起來,整日整日尋花問柳吃喝玩樂,把自己捯飭成瞭個浪蕩逍遙的紈絝,可叫人意外的是,那段青瑲沒將那臭名揚千裡的付禾川逐出師門,還一並由著他去。

想來倒也真是奇怪。

付溪落瞭座,人到齊瞭,這屋內還是靜悄悄。

如今在場的那些個官兒舊日裡和這季侯爺是井水不犯河水,真說不上有多熟。一幹文臣大眼瞪小眼,都不說話,還是季徯秩先破冰。他自唇間呼出抹白氣,道:

“史大人,戶部近來忙罷?”

那史澈是清門君子,明白這侯爺哪哪都漂亮,隻是心不見得便是紅的,便斟酌三分,道:“多謝侯爺關心……隻是戶部哪有不忙的時候?”

“史侍郎被陛下禁足有段日子瞭?”

“唉——那小子就是不聽勸!”史澈咽瞭口酒,道,“打小便這麼個性子!”

“虎父無犬子,晚空他乃是璞玉渾金,不懼刀槍火海。”季徯秩雖是晚輩,卻沒有怯場意思,他笑笑,“過段時候,大人就該笑瞭”

“侯爺何出此言?”

“笑?這值當笑麼?”史澈思索著,皺起眉來,實在不知這侯爺是什麼個意思,聽來不似安慰,倒似挑釁。

付溪懂瞭,含著笑吃菜,含糊道:“師兄啊師兄,還不明白侯爺意思?”

史澈愣著,那季徯秩便接著說。

“陛下這是把晚空他摘出去瞭,要讓百官罵他呢。”季徯秩道,“不久後,晚空他所求之事就該成瞭。”

史澈聞言這才恍然大悟,眉舒目展要起身謝,季徯秩伸手攔瞭:“噯,晚輩不過實話實說,您實在用不著客氣。”

那賀原瞥季徯秩一眼,攥著史澈的衣角把人給扯回座上:“私宴,私宴,你甭將什麼朝堂規矩搬瞭來!”

付溪雖是下座但挨著季徯秩,夾菜舉杯時總碰著季徯秩的袖擺,可他二人偏就是也一句話不說。滿桌人就他二人年紀較輕,隻是瞧上去交情淡薄,也沒什麼話,段青瑲便咳瞭聲問付溪:

“禾川,你過往可有招惹過侯爺嗎?怎麼侯爺對你愛搭不理的?”

付溪沒接話,季徯秩倒是開瞭口,道:“段老誤會,晚輩同付大人平日裡交集甚少,這才無言,並無過節雲雲。”

段青瑲點瞭頭:“你二人年紀差得不多,認識認識也是好的……聽聞侯爺與宋小將軍關系不錯?”

“點頭之交,不足為奇。”

“宋小將軍同犬子關系極好,就連禾川也常在一塊兒玩的。”那賀原有些困惑,“宋小將軍他性子活潑,同您從繾都走到稷州,怎麼這麼久瞭也就是個點頭之交?”

“這種事強求不得,我和宋小將軍是性子不大合。”

付溪扒拉著米飯,插一句:“這就對瞭,落珩、玉禮二人和我倒很是合得來,恐怕我們仨與侯爺皆不是一路子的人。”

季徯秩微微瞇眼,見那付溪裝乖也沒打算拆穿,隻說笑道:“我是土鼈進城,比不得繾都人傢……”

玩得花。

付溪知道這話怎麼接,便哈哈笑瞭好一陣。

賀原見他笑,起瞭興致,他拍瞭拍付溪的肩道:“不試試怎麼知道?說不準還挺合呢?認識瞭好啊,以後在朝堂也有個關照,遇著事瞭也不至於無處尋人幫忙。”

付溪朝賀原裝模作樣地拱手,戲謔道:“師兄說笑瞭,侯爺哪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就憑侯爺和當今陛下那交情,光是立在那兒就是塊免死金牌。”

季徯秩沒說話,段青瑲倒是拍瞭桌讓付溪閉嘴。

酒喝多瞭,桌上人也就愈發的不羈起來。

那賀原雙頰泛紅,問:“侯爺,您回來幹嘛呀?在那稷州過安生日子不好嗎?我要是您啊,決計不回來!”

史澈也點頭,說:“是啊、是啊——”

付溪沒太醉,在那被酒浸染的嘈雜聲中,語氣淡似水,他問:“為什麼回來?”

季徯秩道:“療傷。”

“療什麼傷?情傷嗎?”付溪吊兒郎當。

季徯秩點頭說對。

那賀原和史澈沒聽見那倆小子在說什麼,被酒勁上頭就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起苦來。

賀原眼裡眨瞭些淚,他伸指在眼角捏瞭捏,道:“如今我那倆兒子,一個被關在山上等死,一個失魂落魄,半死不活的……我、我該怎麼辦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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