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272)
作者:洬忱
“總會見著的,他若對此事念念不忘,總有一日會回到鼎州,去親眼瞧瞧那吃人沙的。”
“那是你,不是我罷……”季徯秩自嘲道。
二人聊著,季徯秩倏然問宋訣陵,這些話什麼時候都能說為何偏要挑個大清早。
宋訣陵隻是朝他笑笑沒回答。
季徯秩後面也就安分地聽他說,聽著聽著犯起困來。直至宋訣陵拍瞭拍他的肩,將他身上的倦意趕走大半。
季徯秩問他幹什麼,宋訣陵又不說話,隻是仰著臉兒指瞭指天。季徯秩擡頭,突然瞧見有什麼白花花的東西從眼前飄過。
雪。
下雪瞭。
這是今年稷州的頭雪。
千萬片銀粟從天而降,落在這稷州園林的角角落落,有的很快就融成瞭一灘水,有的在青瓦路上壘瞭個小雪丘,還有的順著風撲在他面上,涼絲絲的。
他扭頭去瞧宋訣陵,那人正仰面觀雪,一眼不眨。他瞭然——宋訣陵哪裡是要給他講故事,這是拉他看雪來瞭。
季徯秩見他難得可愛,笑道:“二爺近來興致真真是不錯……初冬才見頭雪在鼎州恐怕很是難得罷?”
“鼎州人覺著琴瑟共窺冬頭雪會白頭偕老呢。”
宋訣陵突然沒頭沒尾地帶著笑意冒出這麼一句。
第094章 離別詩
季徯秩的指尖難以抑制地發麻發顫。
觀頭雪可白頭偕老麼?
好一句美言。
可這幹他倆什麼事兒呢?
季徯秩不知宋訣陵吐出那曖昧朦朧的詞句為的是什麼,也不願懂。那人有意也好無意也罷,他不能為此費太多心思。
他太怕自作多情瞭。
他太怕妾有情,郎無意瞭。
於是他接上瞭句完全搭不著邊的話,約莫是稷州初雪常會下多久雲雲。
宋訣陵覺察其脫身之意後垂著頭笑上幾聲,像是在笑季徯秩提防他過甚,可更多的顯然是在自嘲——他怎麼就把心裡話這般毫無顧忌地說出來瞭呢?
季徯秩從那人的神情中咂摸出一絲可憐滋味,但這念頭還來不及細細琢磨就消散得一幹二凈,因為宋訣陵同他說:
“況溟,你情不情願回繾都?”
季徯秩這回倒是沒愣,隻是從從容容地問宋訣陵,道:“緣何?”
“我們缺些在繾都紮根的人手。”宋訣陵這次應得倒很是爽快。
“你有幾成把握我能回去?”
“十成。”宋訣陵笑聲朗然,“況溟,魏盛熠他信你,你若言你要回繾都他定不會攔你。”
季徯秩冷笑一聲,仰面盯著眼前那雙鳳眼:“你也知他信我,怎不知我安居稷州一半是不願負他。”
“你登瞭江傢的船,便已負瞭魏盛熠。”宋訣陵熟練地撚去粘在季徯秩發尖的幾點雪,“你這夢做得太沉,是時候醒醒瞭。”
季徯秩垂下眉睫,沒有認命似的頹喪,隻心平氣和地尋瞭別的話路,道:
“這麼久瞭,不知虞熹過得如何……他這年紀最易長個兒,良久未見,不知他長成什麼樣瞭。”
宋訣陵先是沉默半晌,後來把手搭在季徯秩的肩頭又拍瞭好長時間才開口。他問季徯秩知道嗎,虞熹自個兒尋人凈瞭身。
凈身。
凈身。
望之不似人身。
猛寒攀上瞭季徯秩的骨,痛得他發懵——這稷州原也藏著冰窟麼?怎麼陣陣寒意冰得他骨肉剝離,凍得他肝腸寸斷。
季徯秩雙唇抖著,張合半晌,最後隻恍恍惚惚地擰著眉落下一聲沉沉的“何時”。
“你回稷州後不久。”
“為何我從未聽聞?”季徯秩愣愣地瞧著青石地上半融半凝的雪,“我當真不堪。”
宋訣陵幹笑幾聲,道:“怎麼扯到那兒去瞭?要我說,他就是什麼樣的話說給什麼樣的人聽。我人壞,自然該聽壞話;你人好,自然就該聽好話。虞熹他何時不是向你討誇獎,向我討罵?他覺著那事上不得臺面,自然同我說。我裝著那些壞的、髒的東西,背去遍地白骨的鼎州埋瞭。你若拎著那些東西回瞭稷州,豈非髒瞭這寶地的清泉翠柳。”
“這像話嗎?”季徯秩將頭朝一旁斜瞭斜躲開瞭宋訣陵近乎要撫上他臉兒的手,“你還是趁我未動怒之前盡快收手。”
“可不就是仗著你脾氣好為非作歹?”
宋訣陵雖是撲瞭空,但他除瞭覺著手心空落落外,倒也沒別的什麼情緒。他利落地將手收瞭回去,迎著風雪嘆出輕不可聞的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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