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25)
作者:洬忱
第008章 宋浪子
秋雨纏綿,一片茶白中溶入瞭抹紫棠。宋訣陵撐著把油紙傘,也不顧道上濕滑,隻踩穩瞭石子輕巧行著。
一聲鳥鳴驚動瞭他,他挪瞭傘仰天觀,隻見雪白雙翼遮住瞭梧桐雨,一隻信鴿正正掠過上空。
“這飛奴怎的向北飛?”宋訣陵琢磨道。
“那信鴿來處住著葉楊二姓,一個東世子,一個南疆大族,向北傳書做什麼?書院僅容每人三月一傢書,這般寶貴的機會,向北傳書豈不浪費?”
“奇怪……”
宋訣陵正撐傘立於雨中沉思,乍聞身後足音亂響,他回身略窺——原來是季徯秩。
季徯秩本就輕慮淺謀,明知早秋雨多也不知要攜把紙傘,這就罷瞭,他師父柳契深偏也是個缺心眼的,清晨偏喚他去踏什麼秋。天公落雨也沒有先打個招呼的習慣,直叫師徒二人在山野裡痛痛快快淋瞭一遭。
沒轍,散瞭,各回各屋唄!
季徯秩跑得近瞭,怕給過路人衣裳上濺泥點子,隻得慢瞭步子。秋初衣服還沒來得及添厚,雨水便將季徯秩的身形勾瞭個透。
宋訣陵瞇縫著眼略微打量,心中思道:“京城皆道季徯秩一身美人骨,如今瞧來,倒真不假。”
宋訣陵雖說是像個流氓般端詳人傢,心裡頭卻未生半分要去給那美人撐傘的欲望,瞧那人落魄可憐也不過放他一馬沒去逗弄他。
宋訣陵欠身給季徯秩讓出道來,還親切叮囑一句:
“這雨涼,小侯爺可要保重身體。”
“是要保重身體,隻是您這會兒幹嘛扯著袖不叫人走呢?”
宋訣陵本意是不去糾纏那落湯子,哪知竟稀裡糊塗地伸出瞭隻手來留人。自個兒失態,他卻不慌亂,隻不動聲色地將剎那驚惶遮掩而去,歪頭笑道:
“侯爺這是去哪兒呢?”
季徯秩把身上那濕衣裳扯瞭扯,輾然一笑:“明擺著呢!急!您今兒就別攔著人瞭罷!”
“您這麼一跑,豈不是叫身子生瞭汗?雨又髒,咱倆一塊兒到湯泉那暖暖身子去?”宋訣陵不依不饒。
季徯秩笑著推辭:“不勞。”
雨落芭蕉,聚瞭葉片一掌心的水。風一刮,掌一傾,便在一旁的池塘裡濺起幾朵漂亮水花。
宋訣陵明知故問:“為何呢?”
“好歹是稷州人,含蓄!”
季徯秩眉目傳情,隻是他似笑非笑,眼珠子再那麼略微一轉動,就差沒把流氓這倆大字寫下來貼宋訣陵腦門上瞭。
宋訣陵笑著摩挲傘柄,手順著季徯秩的濕袖攀上去攥緊季徯秩的臂:
“都是男兒郎,論什麼含不含蓄的?”
“那沒辦法,男兒氣概事小,失身事大!”
“小侯爺懂的倒是多……我尋思著我也不是什麼見人就吃的斷袖啊?”
“是嗎?哎呦我這腦子!從前是誰嚷嚷著男女通吃來著?”季徯秩輕聲細語,蹙眉思索狀。
“嗐!這可不是得看對象為何人麼!侯爺這般的,叫人不饞都不行!難不成我偶爾嘴饞想嘗個別的口味就成斷袖瞭?”
季徯秩佩服地給他抱瞭個拳:“還是二爺您歪理多!”
宋訣陵輕佻地瞧著那些個水珠自季徯秩頸子上滑下來堆在鎖子骨處,曖昧道:
“小侯爺平日裡倒也學著點仗勢欺人啊!這會兒叫我一個賤的好整以暇地撐著傘,您這貴的卻狼狽不堪地淋秋雨,可不是貴賤顛倒瞭嗎?——不然我教教您?”
季徯秩揣著笑意:“不瞭不瞭,我是良傢子,用不著二爺手把手地教我當流氓。”
“那我教點別的?”
“講不通。”季徯秩沒閑情招惹這個厚臉皮的,隻掙開他的手道,“我看二爺也不像個斷袖,這般繞彎子纏人,隻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啊呀!侯爺可是誤會我瞭!我不是見侯爺此刻濕漉漉的,瞧著好生可憐,這才決定要陪著您的嗎?”宋訣陵將季徯秩扯進傘來,“此時天正陰著,又是晨間,估摸著除瞭我倆,沒人會去沐浴。湯泉那兒有提前備好的院服,也不勞您還往屋裡跑一趟,咱倆去那兒好好把誤會解開?”
季徯秩聽著,點點頭:“我看成,那走罷。”
“欸真走?”宋訣陵驚詫。
“走。”季徯秩不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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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進瞭湯泉,卻隻有一柄屏風,二人分不出先後便隻能背朝對方脫衣裳。
季徯秩將他那濕得已可用來揩桌揩地的衣裳盡數褪盡,披上瞭一旁備著的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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