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頭的鮫人遠比想像中的要多，約莫有七、八隻，當中幾隻脾氣急的已經想化出鮫爪把打擾者宰瞭，褚煙看著一張張充滿殺意的臉孔，最後定格在房間最深處、盤起腿瞇起眼掃視自己的身影上。

現任褚氏安保技術公司行政總裁，褚昂。

殺瞭褚煙親生父母盜取身份再取而代之的鮫人。

法律意義上、褚煙的監護人。

此刻，就在菊花島上，欣賞著自己有份主演的五月初五。

褚煙直直地看著褚昂，他曾經想過見著對方時自己會有甚麼反應，也許是失去理智的憤怒、也許是恨不得把人諸死的怨恨，他想瞭很多很多，可沒想到，當真真實實面對面時，他內心居然毫無波瀾。

有的，隻是想快點完事的虛無。

他恨鮫、他討厭鮫，在天臺甚至萌生出一股除之而後快的殺意，可當對上鮫時，他又矛盾地覺得——這班人愛怎樣就怎樣，他嫌惡到不想理。

可他現在已經站到瞭鮫的面對，不想理也隻能理。

他擡起沒有神韻的眼眸，對著褚昂說出一個震撼全室的字。

「爸。」

「90242，你太過放肆瞭，鮫人是我們的貴客，你居然敢來打擾還亂說話……」

葛大頭不知內情，聽到褚煙喊鮫人「爸」，當下就臉色大變想要撲上來把人制服，然而，他四肢正要展開，褚昂突然用力踩上地板，噠一聲，所有人頓時不敢再發出聲音。

除瞭他自己。

「你完全不意外我在這裡。」

褚昂從坐位站起，拖著腳步慢慢走到褚煙跟前，充滿鄙視的目光落到空缺的左臂上，這才勉為其難抹上瞭點歡悅：「甚麼時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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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濟津：(陷入興奮)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嫌棄我！！！

第41章原來你甚麼都知道

在這十年來，褚煙從來沒有正眼看過這位所謂的褚昂。

嘴可以拿來說謊，但眼神是騙不瞭人的。

他害怕他的眼神在和褚昂對視時流露出不對勁，因此在對方面前，他從來都是一副隱世青年般畏畏縮縮，拒絕所有話語之外的交流。

但現在，攤牌瞭。

褚煙知道鮫人不喜歡魚人過於直接的目光，於是他故意這麼，一如他那天在法庭上臨時改口拒不認罪。

那時，「愛子心切」的褚昂紅著雙快要流淚的眼抱住妻子，擺出一副讓記者感同身受的心碎場面。

鮫人被迫著為他們眼中罪有應得的魚人硬擠出眼淚，完全是做嘔著對方的心，而這一點，也僅是褚煙在入獄前，唯一能對鮫人做的微小反抗。

而現在，他能做得更多。

他仔細打量著褚昂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對稱的眼皮、徧薄的唇瓣——這人即便整過，也和真正的褚昂有很大差距。

隻是遠看像而已。

他居然現在才發現到這個現實。

「我在跟你說話，褚煙。」

褚昂果不其然非常討厭褚煙的目光，他見人沉默不說話，不悅的聲音馬上低瞭個層次：「現在魚人連基本禮貌也沒有，也好意思妄想可以來打擾鮫人。」

「我法律上的監護人從來沒有教過我禮貌，可能是因為他沒有，所以不懂教吧。」這麼多年來褚昂跟自己說話都是帶刺的調調，褚煙從來沒敢反駁，但到此刻——他還不反駁就真的和崇鮫派一樣低賤瞭。

「給你少少面子你就開起瞭染坊——」

褚昂沒料到自己會被反諷刺回來，額角當即冒出青筋，褚煙心裡閃過一絲暢快，這才慢條斯理回歸正題：「你說的『甚麼時候』是指哪個時候，是指在這十年你無數次在我面掉馬的時候、還是指——」

「你七天前把我手臂炸斷的時候？」

同住十年，褚煙為瞭活命，對那兩隻鮫發出的聲音極為敏感。

他們隻要隨便哼個音，褚煙已經可以猜到他們接下來想做甚麼，並「體貼」地找借口回房回避。

七天前在炒米餅場，監視臺那把說要懲罰他的男聲一響起，褚煙便立馬察覺出，這是褚昂的聲音。

在那一刻，他不能理解為何褚昂會在這裡。

但事後躺在床上細心一想，褚昂就是鮫人，他出席為鮫人而設的五月初五，再理所當然不過。

更甚至，褚昂已經是五月初五的忠實觀衆瞭。

褚煙想起，監守官在拖他和丘濟津入水飯房時，曾多口說過雞仔名單上交鮫人過目後，五月初五提前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