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29)

作者:呦呦是也
两年后的深秋,徐谨正在屋里同宁珵说要他顾着点身体,这两年时好时坏,每次一点病痛都能把人吓死。如今年纪长了,也未见得好到哪里去。

“徐先生!宁公子!”一个仆人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带起一阵寒风。

徐谨怕宁珵受了寒气,不悦道:“什麽事情?!咋咋呼呼,没点体统!”

这个仆人在徐宅有些年头了,对大小主子的心揣摩得还算透,听了徐谨的训斥也不收敛,眉飞色舞道:“是小公子回来了!”

徐谨和宁珵齐齐换了脸色。徐谨只觉不可思议,尚想问问是不是真的,宁珵却已起身跑了出去。

慎洛在门口便将马交给了马夫,他擡头看着徐宅的大门,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一切都变了,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擡腿便跑:“师······”

他才喊出一个字,就发不出声音了,脚也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满眼都只剩下了眼前的人。

宁珵孤身直立,站在秋风里。

慎洛看着他,无比熟悉,却又陌生,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干净清秀,挺拔如松,可是,慎洛看看他头上的冠帽,嘴角微微一动,兄长都束发加冠了。

你的表字是什麽?你同莹澈成婚了吧?你开心吗?会不会偶尔想起我?怎麽好像瘦了些?你今天来看先生吗?真是巧啊,就碰上了。你还能认得我吗?

无数的问题在脑海中冒出来,争先恐后地往慎洛嘴边蹦,他笑了笑,有些尴尬地避开宁珵的目光,看见他身后那棵梅树,脱口而出:“这棵树还在啊?”

问完他就愣了,就后悔了,他在最重要的时候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宁珵只是看他,什麽也不回答,但是他们就在那个瞬间一起默契地理解了王摩诘。

愣神的当儿,徐谨赶了出来,他看着拔节了的慎洛,热泪盈眶:“洛儿。”

慎洛顺着声音望过去,不说话,只拔腿沖过去,本想抱住师父的,可到了最后一刻,他却猛地跪在师父面前,搂着师父的腰,哭道:“师父,洛儿回来了。”

按照慎洛原来的安排,他恐怕真的还要两年才能回来,可是今年春日,他到了云水城以西的一座城池,那座城里开满了桃花,无数少年少女折了桃花拿在手里,满城飘香。他不可控制地想念起宁珵,想念过往的岁月,于是就此改路,往云水城而来。

可是在见到师父的那一刻,他依然觉得太晚了。他才离开两年半,师父就有了白发了。

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

这日的徐宅既热闹又安静,热闹是因为慎洛回来了,仆人童子们到处忙活,又是给他準备爱吃的菜,又是替他整理旧物,恨不得片刻便把徐宅变回两年半前的模样。可偏偏,师徒三人的气氛却安静得诡异,宁珵和慎洛都不直接同对方说话,只有慎洛和徐谨一问一答,互相说些无关痛痒的事。

到了晚间用饭时,慎洛却奇怪起来,宁珵居然还没离开,他不是应该有自己的家了吗?可是他不想问,便哑巴一样吃完了一顿饭。

用过饭,慎洛回到自己房中,从架子上找出他那柄戒尺,很干净,就连尾端坠着的流苏都未沾灰,再看他房中的其他物事,都保存完好,觉不出岁月流逝的痕迹。

他不在的时候,师父一定经常让人来打扫吧,就好像他一直住在这里一样。

慎洛心里的愧疚又重了两分,捧着戒尺往书房去了,一进书房,便直挺挺地跪下:“洛儿不孝,请师父责罚。”

正看书的徐谨擡眼:“怎麽?一回来就上赶着讨打?”

慎洛垂着头,十分恭敬的样子:“洛儿该受的。”

不一样了,出去两年多,终归是长大了一点。徐谨待他向来纵容多过苛责,若是为着出去一段时日,大可不必动手,只是有些事,总得让他知道。

徐谨起身,从桌后绕出来,取过他手上的戒/尺,轻拍桌子,示意他起来趴着。

慎洛站起,却没有马上动作,只深深地看了师父两眼,眼神颇为複杂。

“出去两年,知道羞了?”徐谨轻笑。

慎洛心事被说穿,脸微微一红,道:“洛儿已经长大了。”不能再那样挨/打了。

“你在外面长大了,可回来,便仍是师父的孩子,同师父,没什麽好羞的。况且,你都主动送上门了,还有什麽好扭捏的?”

什麽话都让师父说去了,慎洛无言,只得忍着发烫的脸,动手将裤/子褪下。布料清爽,没了禁锢便一直滑到脚踝,堆在一处。

慎洛从前挨打从来不计较这个,只是出去一趟,他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大人了,再这麽受/罚,太难为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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