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还会哭的人，突然变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成睿恢複到原来的平静，就像一个没有失去所爱的正常人，甚至平静到可以和人谈笑。

崔建宇看了也难受，和他聊几句话，他没有看出成睿有什麽不对之处，也没了悲伤，就很平静，很奇怪的平静。搞得他怀疑成睿是不是出现了精神问题。

连成睿自己也怀疑自己是真的爱岁安吗？除了起初的悲伤，现在他感觉不到一丝难过，而是很平静的接受了。

调查完，办好手续。

成睿又看了岁安最后一眼，岁安被冰冻的皮肤很凉，没有血色的苍白。身上还有解剖留下来的疤。把人盖上白布，带着去火葬场火化。

才刚开始，成睿又遇到新难题了。

“六百八十块钱都拿不出来，来火化什麽火化。”火化场一工作人员语气蔑视道。

他就像蝼蚁一样，被人踩在脚下反複碾死。

“对不起，我是真没有这麽多钱，我身上只有六百五十块钱。可以……就是可以打个折吗？那三十块钱我真的拿不出来了。”话刚说出来，成睿才发现这句话多麽可笑，连个火化费都要求人打折，给岁安火化的钱他都拿不出来，还要求人打折。

那几位员工被他惊天的话说愣了，头一次见人和他们讲价的，都愣得忘记以鄙视的眼神看他。

反应过来，还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听错了。“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呢？这是火葬场啊，还能讲价还价的吗？”

“对不起，我……”我什麽呢？我真的没钱，连六百八十块钱都拿不出来，还我真的想讲价，想让你们给打个折。

成睿闭上了嘴，不想到最后还让岁安连死都让人嘲笑。

崔建宇只是对他印象很深，听说人要火化了来看看，没想到听到这样的对话。拉着成睿回去替他付了钱，连最后骨灰盒也是崔建宇付的钱。

“我会把钱会把钱还给你的，不过可能需要些时间。”成睿抱着岁安留给他的最后的骨灰盒留下崔建宇电话就走了，拒绝了开车送他的话。

成睿没有食言，最后还是抱着岁安的骨灰盒去看了雪山。

然后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每天上班，然后晚上下班回车里睡觉。每天都会对着岁安的骨灰讲话。

“我今天又遇见了崔警官执法，还了他一千五十二块钱。还剩两千八十八块钱就要还完了。”

“等我还完钱就带你回家。”

“多吉奶奶给你的佛珠我替你收了起来。我们两个的照片就不给你了，我要留着看呢，我怕我忘了你长什麽样子。”

“还有，我今天想了你五次，折了五只千纸鹤。不对，加上现在应该还要在折一只。”

……

每天一次又一次讲着，一天不落。每天给擦着岁安擦着骨灰盒。

成睿擦了擦骨灰盒，将盒子抱进怀里。

俯身将吻落在骨灰盒上，满足的笑着，极致的满足。

第 11 章

岁安死后，他很平静，平静的以为自己是个冷血的人。痛恨自己为什麽不哭，他的爱人没了，他为什麽哭不出来。他砸了所有的东西，痛苦的扇着自己耳光，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岁安骨灰盒。假装哭泣，可是他真的哭不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真的是那麽绝情。

一年后，岁安祭日那天，他去花店给岁安买铃兰花。

就那一瞬间，成睿才意识到，原来岁安真的离开了。彻彻底底的没了，脑子里面充满了两人相处的时光，走马观花般快速闪现。

在那一瞬间，他哭了，哭得歇斯底里，将那一年没流的眼泪一次性全部哭出来。

成睿倒地抽搐，大口喘息，手足颤抖，双手蜷缩着，他感到呼吸困难，心率加快，他很难受，但是心里面又感到很高兴。就这样吧，就这样死去就可以看见岁安了。

成睿居然在这关键时刻笑了。

过度悲伤，过度呼吸。

成睿在岁安死后一直假装着人还在，自欺欺人的要带着岁安去跪拜去看雪山。连腐烂的臭味都没有把人拉回现实。现在让他却才反应过来，突然迫接受岁安就这样离开的血淋淋的现实，他要怎麽接受啊。

那是和他在一起七年的爱人，是他的家人，是他生气了会哄他的人，是他爱了七年的人啊。

他要怎麽接受，又怎麽才能接受。

那一次的成睿，哭到呼吸性堿中毒，被人送到医院也才意识到他现在是一个人了。

人在极度悲伤时，身体啓动自我保护机制，你并没有真的意识到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潜意识也不愿去接受。可能你需要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够真正意识并接受原来事情真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