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44)

作者:酒乐不留君


“臭小子,本大爷杀了——”

啪叽——噗——

阿镜趁机又将余下的粥悉数倒在了叶晓的头上,浇在脸上,身上,叶晓的眼睛瞪得是发直好像睚眦欲裂,吓得阿镜不自觉地往后退上好几步,甚至将一只手摸到了饭桌上叶晓都没动过的红烧肉的碗碟。

“别、别过来啊,否则阿镜只好……与它共存亡。”

倘若眼神能杀人,阿镜早已被万箭穿心,叶晓顶着一头的米糊糊整个人像被栓上了千斤坠,寸步难行,空气停滞了半晌似的,他才咬牙切齿道:“臭小子你有种——”

撂下此话叶晓便立时将自己从床畔边拔出,大步流星地夺门而出。

上次一身屎,这回一头粥,爷爷的这对主仆他真的是怕了。

“噗——”一直不出声的清河俨然忍到了尽头。

“干、干得好阿镜哈哈……呃——”

清河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上的伤口显然不允许他如此宣洩。

阿镜放下手中行当,看见清河背上的伤势时急得是又直冒泪:“我的少爷您怎麽了呀少爷……这可怎麽向夫人老爷交代啊。”

清河心中叹息,除了阿镜他还真没见过有谁的眼泪水这麽不要钱的,无奈且疲软道:“没事的,很快就好了,你把这个弄碎了,涂……我背上吧。”

说着他便从褥子下摸出一株刚采撷不久的草药来,递给了阿镜。

此处小院落稍处偏僻,疏忽打扫自然在所难免,藤木葳蕤百草荣生,除了被叶晓关掉那扇屋门,窗棂半开毫不避讳,清河便是在那时采撷下一株清凉消肿的药草。

从他一开始醒来看见窗绿时,心中就大约有了计较,不过叶晓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好演上几回蹩脚的戏码,醉翁之意不在酒。

阿镜很听话地依清河之意照做,但他一边擦药一边泪流汩汩,虽然声音尽量在忍耐,却似乎比任何时候哭得都兇。

他为自己而哭时即使歇斯底里,也没有为少爷而哭时苦断心肠。

——

叶晓出了院门就直奔四周随便的一口井水旁,咕噜噜打上几桶凉水,往身上又是淋又是浇,恨不得直接一头扎进井水里,洗个痛快。

月色如雪,水花四溅,青石间细水绵绵。

一会儿功夫,一位打着灯笼起夜回程的姜大爷恰巧路过,听见牲口棚这边有动静就特意过来瞧瞧,结果看见了井边放浪形骸的月下人影,虽然他老眼昏花,也看得出来那不是一头猪,那麽那是谁呢?

嗯……

姜大爷捋着胡须正没想起来,不远处的叶晓倒是先开口说:“大爷,这麽晚你瞎转悠啥呢?”

姜大爷一个激灵,原来还真是个年轻人。

他又颤颤巍巍地走得更近些,将灯笼举近,这才看清一身湿淋淋,且披头散发好生狼狈的叶晓。

姜大爷道:“这麽晚了,你也还在这折腾啥呢?”

“洗……洗澡,就当我洗澡吧。”

叶晓哪说得出口自己被手无寸铁的人淋了一头粥,传出去那不得成笑话。

他扯着笑脸张着虎牙,手里还拽着牵拉木桶的绳子,属实叫人可疑。

半晌,姜大爷才叫人意外地抚须说道:“年轻人,可别想不开啊,老头子可没力气拉你。”

“怎麽可能,本大爷会想不开?”

叶晓一只脚踩在井口边上差点气笑,因急于为己洗清不白之冤,连手里拉水桶的绳子都瞬间低了一个层度。

“咕噜噜……”

正嚷着,一声含糊不清犹如怪物般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叶晓耳聪目明,随即将绳子脱手向四周警惕,他道:“谁在叫?”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空气凝重了大半会,还依旧风是风,云是云,了不相干,并没有其他的蛛丝马迹,只听这时又响起了同样的声音,他又道:“大爷你听?”

姜大爷的灯光晃了晃,慈眉善目道:“听什麽,那是你的肚子在叫。”

一语惊醒梦中人,叶晓如被当头棒喝,捂着空蕩蕩的肚子立时自闭,“啊……原来本大爷还没吃饭。”

人生苦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姜大爷也不说话了,只是叹息一声,便佝偻身子打着灯笼,自顾自的回去了。

老人花了一盏茶的功夫一来一回,他的灯光消失又再次出现在牲口棚附近时,手里多了一壶酒和馒头。

“小兄弟,这儿只有一些鹹菜和馒头了,你想吃还是——”

叶晓是眼疾手快鼻子灵,不让姜大爷说完东西就已经过到了他手里,好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吃,何以不吃,答案已然显而易见。

姜大爷不紧不慢地挂好灯笼,随意拖来一张长板凳,翘起二郎腿,取出烟袋点上,缕缕丝烟冉冉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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