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温郁，你要谨记分寸，绝不可以走极端。不要像那个人一样......”

梅教授说着，手里的教科书再次落下，闷声“敲打”在桌面上。

这一次，并不是她有意为之。而是身体在某一瞬间突然不受控制，彻底握不住书本了。

梅教授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作。

最后还是温郁无声地拾起教科书，递到她手中，轻声唤道：“老师。”

梅教授沉默着接过，缓缓转身，走出了教室。

模样看上去竟然有些吃力。

**

没有作业的学习生活本该值得享受，但下课后，温郁只是沉默地回到只有她一个人的寝室，独自静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夜幕低垂时，窗外华灯初上，隐隐有人声喧闹从寝室楼下传来。

仿佛有人挑动了一下温郁的精神，她忽然有所动作。

温郁细微地动了一下僵住的手臂，还有热血流淌在其中，支撑着她继续弯下腰，从脚边的背包里拿出微型电脑，打开文档。

幽蓝的屏幕在她脸上映出一片没有温度的色彩，彻底打碎了房间里的漆黑。

温郁的指尖悬停在半空许久，最终还是落下，写了一篇不知该对谁讲述的报告——

英雄不是极端的善意，他/她是纯粹的善意。

只是不幸，最纯粹的善良遇见了对岸的极端，于是就有人看见了被血色浸染的牺牲。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和英雄同处一片险境，我不会成为英雄。

……

我只想救她。

**

温郁那时正在收集一名女科学家的资料，经常用到“她”。打字的次数多了，机器就形成了笨拙的习惯。

于是，这份匿名报告的最后一字，落笔成她。

……

第十二章鲜花小镇（10）

温郁一边想着往事，一边在圣女的柔声催促中找到一双新的拖鞋，拖沓上楼，回到卧室，重新开啓鲜花小镇的一天。

等到她整理好仪容，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圣女出现在她的房门口。

看样子，似乎已经等待了一会儿时间。

温郁有些意外地问：“有事吗？”

“没事，”圣女淡淡地说，“只是觉得你昨天晚上睡得有点迟了，想劝你再睡一会儿。”

温郁思索了一会儿，说：“万一过会儿有人过来了，你一个人......”

圣女打断她，“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想，今天上午是不会有人来教堂了。”

你又怎麽能肯定没人来？

温郁在心里说。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圣女再次劝说道：“你相信我，真的不会有人过来，去睡吧。”

温郁原本还在犹豫，但鬼使神差地，她竟然点了点头，像是被某些不明生灵控制了一样，闷声回应完一声“嗯”，就关上门，真的躺回了床榻，开啓一场回笼觉。

或许是因为窗外的天还没彻底亮起来，温郁在不明的晨光中，不知什麽时候阖上眼，竟然睡得很沉。

她一定没有察觉到，在关上房门的时候，门缝里圣女的那张笑脸，蕴含了一点类同满意的意思。

**

如圣女所料，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人来叨扰教堂这边的院子。

直到太阳行走到天空的正中央，一日过半。

上一秒，鲜花小镇还是一副温暖的春日景象，处处都洋溢着美好。

只是眨眼间，秒针在表盘上走过一步后，天空像是整个塌陷了下来，忽地失去阳光的照拂，落入一片灰暗。

这架势，仿佛再也看不见太阳了。

此时，温郁已经醒来，正在奉命整理圣女的首饰盒子。

她从客厅的角落里翻找出了许多个小金属夹子，据圣女所言，都是之前泰莎不小心遗落下来的。

圣女还指着首饰盒子上歪歪扭扭的刻字——TS1147，极力狡辩，说这一行字符代表着泰莎的名字。

但温郁瞧着她闪躲的视线，瞬间就明白了马虎大意的人究竟是谁。

听到温郁发自肺腑的无奈叹息，圣女悄悄把视线挪了回来，赌气似的从首饰盒子里挑出三两个蝴蝶结夹子，往温郁头上夹。

温郁一下子就察觉到她的意图，但脑袋一点儿没往外挪动，待在原地任她折腾。

或许是有人在冥冥中听到了温郁的心声，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敲响了门铃。

“叮铃！”

还没等温郁从窗口探头出去看清楚来人，只是站在窗边，就感受到铺天盖地的阴沉侵袭了她周身所有的空气，有一瞬间，她的喘息声都停止了。

但很快，就有一片灯光从她身后照过来。

随之响起了圣女的声音：“不用去看了，外面那麽黑，你也看不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