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皇后[无限](20)
作者:长鲸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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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郁第二天醒得很早,窗外的麻雀还没开始叽叽喳喳,她就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卧室的天花板也是纯白色的,刚睁眼的时候,差点産生了还在疗养院的错觉。
但很快,温郁就记起来,她已经因为一笔莫名的债务,被镇上的人分配到了教堂这边照顾圣女。
圣女......
想到这个人,温郁的心髒忽然重重地在肺腑间跳动一下,像是提醒。
下一刻,她猛地掀开被褥,顾不上披上外衣,也顾不上没找到拖鞋的脚底板,顶着一头淩乱的毛就往楼下沖去。
一连串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后,一下跳过几级台阶、直接蹦到一楼的落地声把起得更早的圣女吓住了。
圣女不禁抖了一下肩膀,紧紧捧住手里的茶杯,看向温郁的目光里带着警戒。
这一眼的警戒大概不是害怕的意思,只是温郁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引出了圣女的一点应激反应。
温郁缓和了两口气,见圣女的应激反应还没消散,忍不住安慰:“......你别怕。”
两个字出口,连她自己都有点不适应,磨着牙齿又默默把声音咽回去。
圣女:“......我没怕。”
“你怎麽了?大早上这麽热闹。”
问的好。
温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自从进入这个系统,她的情绪就容易忽上忽下,心跳也是。好像怎麽都回不到以前雷打不动的状态。
那种就算下一刻天塌了,温郁也能找到一个地方安心看书的状态。
人对于陌生而未知的东西,总是容易惧怕。
温郁不是一个例外,她也有些害怕现在的自己,或者换个说法,她有些厌恶现在的自己。
以至于进入系统到现在,她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想离开系统的心思在慢慢向上攀升,就像淹没陆地的海平线一般,心思快要淹到脖颈了。
但是......如果离开系统的方法真如她猜想的那般,还是......再等等吧。
总会有其他办法的。
温郁这样安慰地想着。
“温郁,你在想什麽?”圣女忽然出声。
这一声没有拉回温郁的思绪,反而在眸光焦点回归的片刻间,让她有了一个疑问——真的会有其他办法吗?
如果有,圣女昨天为什麽要“逼迫”她问出问题?
那个问题的答案,不正是让温郁进一步肯定猜想的存在。
如果其他的办法既能帮她离开系统,也不会伤害到圣女,温郁觉得,圣女一定会告诉她的。
世上几乎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人牺牲自己。
至少不会轻易让她遇见。
温郁坚信这一点,就如同相信某些科学真知。
她的老师梅白雪教授不仅“热爱”传授知识,偶尔还喜欢在思想方面高谈阔论。
关于“牺牲”,温郁碰巧听过梅教授提过一嘴——
温郁记得,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下课时间,但又特殊。
因为她那个一年四季连节假日也不休息的老师梅白雪,竟然在那天下课后,敲着温郁的课桌,轻声宣布停课半个月。
在温郁略带诧异的目光里,梅白雪单手拎着教科书往教室外走了两步,也只走了两步,她忽然又折回来。
那是温郁第一次在梅白雪的身上看到和教师有关的气质。
她似乎在顷刻间变成了一位怀着敬业心的教师,突然想起前一天的课程预案里还有未传授的知识,于是扭头,回到温郁的课桌前,用崭新的教科书侧边重重地敲了两下课桌。
“咚咚!”
温郁的注意力被近在咫尺的声音拉回来,擡头看向梅教授沉郁的脸。
梅白雪:“温郁。”
“到。”
温郁下意识回应。
梅白雪:“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没有作业,没有论文,你只需要给我记住一个词,分寸。”
温郁压根没听明白,满头雾水,“为什麽?”
“一旦少了分寸,就会出现极端。一个人不管是善是恶,所做的事情是好是坏,只要走向极端,往往不会拥有一个好结局。”梅白雪沉声说,“知道‘牺牲’一词吧,我考考你,它经常会出现在什麽类型的文章里?”
这问题有相当一部分涉及到温郁不熟悉的区域,她思索了好久,才犹豫地回答:“.......英雄赞歌?”
“是的,赞歌。”
梅白雪:“牺牲是一个很沉重的词。在我看来,它就是极端的善意。英雄福泽一方、名存青史,但他们的结局不论是对亲近的人来说,还是对自身来说,都算不上好......英雄可敬,但我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有一天,我听见被赞颂的人是你,我身为你的老师会伤心难过,会希望你不出现在歌里,这大概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