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觉来(8)
作者:无名的零
乔夫的泪落进酒里,又被他一口连酒吞进肚里。酒杯重重地摔在桌面上,震得老木桌颤颤巍巍。
“没成想,天他妈的也邪门了,开始替妖怪把门了。白毛的妖怪不去报複野狗,却回到村子里,一把火烧了那收养它的一家!邪门了,天他妈邪门了,开始下大雪……冤啊,我们家才冤啊,大雪就没停过,是我们家冤啊……”
火热的场子里,乔夫的身体颤抖着,仿佛见了什麽恐怖的幻影,脸上带着抹不掉的惊惧。他的双眼大睁着,周围的火光却映不进他的眼里。他今天特地戴上了不计其数的奖章,每一个均由冰花村的圣子亲赐。奖章密密麻麻的,被照耀得全红,闪着萤火虫般的光,贴在他身上,像对他的明码标价。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有再顾念南时。
“哈,你原来在这呢。”白发的人过来了,戴着一顶花环,身上披着数条彩带,双手各举两杯饮料。“找你半天了,躲在这干嘛呀,去玩呀。”他说完,才注意到更阴暗角落里蜷缩发抖的壮汉,半搭着眼睛,轻轻勾起嘴角。
南时还在思考乔夫的故事,见帝斯来了,呆愣地应和。
“哎呀,走吧,一会演出都结束了。”说着,一把拉起南时的胳膊,将他拽离了这里。南时下意识回头看乔夫的状况,只见乔夫庞大的身躯在小椅子上弓背缩着,头低进桌子投下的阴影里,双手捂住脸,嘴里念念有词:
“邪门了……冤啊……邪门了……冤啊……”
冰原圣子之三
篝火晚会顺利结束了。到家后,帝斯找上南时,说为他準备了惊喜。他狡黠地笑着,双手背在身后,叫南时猜。南时猜了三次都没猜对,他更得意了。
“锵锵——”伸出手,躺在手心的是一朵璀璨的冰淩花,灯光照耀下光彩夺目。南时的手心靠近,能感受到丝丝寒气,又不敢真的触碰,唯恐体温融化一丝冰,而破坏了这件精美艺术品的完整性。
帝斯忽然把冰淩花放进南时的手心,背过手去,“不用这麽小心翼翼的,就是给你的呀。这可不是一般的冰,不用担心会化,除非是我的力量。哈哈哈,你猜这是怎麽做成的?”
南时手中捧着冰花,眼前仿佛看见帝斯在认真又小心地操控光与火,去融化、切割、细细雕琢这块冰,才定格了这样一朵永恒盛开的冰花。光抚过花托、花萼,经过花瓣的每一条纹路、驻足于中心的每一丛花蕊。这朵冰花里含着太多炽热,让南时感到脸很烫。
他盯着手心里眩目的一团,问帝斯:“你为什麽……”
“你举办篝火晚会,是为了他们,这个我明白,但总得有人犒劳犒劳你呀,看看你前阵日子闷成什麽样了……不对不对,被你传染了,没那麽多场面话,就是想做给你而已。怎麽样,喜欢吗?”
很好看,当然喜欢,但南时不能说出口。心已经撞开了理性的防线,不受管束地乱舞一气,绝不能再让嘴也成为罪恶的同党。
“谢谢,辛苦你了。”南时压着嗓子说,声音平平,嘴角却翘着——他没法同时控制两样。“好耶——”帝斯一把抱住南时,上身晃蕩着,欢笑声响在南时的耳边。“你喜欢就太好啦!要不去我家吧?那全是这种冰,你要什麽我都雕给你!”
“你家?”
“雪山呀,雪山!你要是想去的话,两天……不,一天就能到!”
南时脑子里突然现出一座高耸的雪山,有雪狼在夜晚袭击了一户人家,家中除了白发的孩子,全部遇难。
“嗐,这种时候别溜号呀!”帝斯拍了拍南时的脸,不满地说。“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嘛,又不是我非想去似的。”说话间,他看向一旁,瞥一眼南时,又看向一旁。说完了,用眼梢窥南时的反应,一见南时擡眼,视线立马跳回旁侧,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村子里……”
“他们是人,不是巨婴——”帝斯抱起胳膊说。
“那……”南时想去,既出于探求历史,也出于心底的吶喊。但他又不想去,恰恰因为这个吶喊同样令他恐惧。痛苦已经变得木然,而帝斯却不断带来新的惊喜,茫然间,这好似成了坚持下去的一个理由似的。南时觉得自己得了一种病,残存的理性用于给自身确诊,再徒增焦虑。
南时摩挲着冰花的花瓣尖儿,让手指肚被戳出一个小坑。他并非因为一个冰花就慌了神,而是无数相处的点滴,恰好凝成了手中这一捧花。如果他面对他人间的这种关系,他会睁大眼睛,由衷地说出“恭喜”,但这朵花却由另一个人亲手献给他自己。他已无心去听有没有人对他说出“恭喜”,太多的话语来不及组成完整的句,就先被揉碎化进了一片绯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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