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觉来(7)

作者:无名的零


帝斯的真诚让他愧疚,他的毫无保留和毫无防备更让南时觉出自己的晦暗不堪。他甚至为帝斯感到不值得起来,莫名受了这些心意,他想逃离,他知道自己担不起。可他贪恋又不舍,因为帝斯渐渐让他觉得,自己刚好值得。

下手的事暂且不提,身为“月亮”,南时在那之后整日忙个不停,除了安抚民衆的演说,主要还是打猎队这边的事;与他相反,帝斯见缝插针地关心南时,丝毫没显出对村子的在意。

村里的食物补给只有两条:一是种植,二是外出采摘或打猎。帝斯虽有火与光的魔法,却支持不了大範围地使用,而且农作物的长周期和种子也是个问题;种植面积一直不足以满足村民需求。目前受气候变动影响,农作进一步低迷,打猎队在村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因此南时对这边更操心。

打猎队的队长是个叫乔夫的壮年小伙子,同时他还是村里的卫队队长。黑发,浓眉大眼,站起来比南时还高半头。尽管年纪轻轻就死了父母,在乔夫身上能找到许多一个领导者必备的品质:亲和、热情、勇敢、强大。自从他知道南时是“月亮”,就频繁与他来往,问很多关于帝斯和南时工作上的事。他仿佛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将军,把帝斯当成皇帝,而把南时当成了丞相。

南时发表了演说,减少了村民的供奉额,又让帝斯更卖力让民居里暖烘烘的,总算平息了潜伏的不满。但这只是暂时的手段,食物问题才是不满的根源。南时和乔夫商量着,减少了打猎的频率,而加大单次打猎的投入,因为野兽此时必定成窝群居。万幸的是,他们很快就有了大收获。小山高的雪狼堆积在广场上示衆三天三夜,南时还策划了一场篝火晚会,特地嘱咐帝斯,要把火光做高大些。

这是一场久违的篝火晚会,恰逢一个风雪暂息的晴天。

不下雪的晴天里,夜空深邃而高远,不见一丝乌灰,只有蓝紫的纯粹与透亮。夜空中点着星子,好奇似的,一眨一眨地看着大地上欢呼喝彩的人类——平日里,彼此很少相见。蓝绿的极光成带子,在深空蜿蜒如纱,浣洗了银河。大地上,周围的一切都被火光映得发红,每个人都红红火火地笑着。大家围着高耸的篝火,唱着,舞着,欢声雷动;笑声奏成了歌,歌里溢满了乐。在冰花村,暖烘烘的地方就是家,这儿就是他们共同的家。风雪还会来的,一定还会来的,但无所谓了!——人们太需要这样的一个休憩了,不用去担心未来,不用去考虑过去,谁不去享受当下的火光与快乐,谁就是败家!

乔夫刚被弟兄们敬了一轮,满身酒气,两步作三步地来到南时这里。他向南时举杯,南时摆摆手,“我不喝酒。”他便将满杯的酒一口下肚。

乔夫点着头,耷拉着眼皮,看远处火光黑影连成一片,黑的晃动的是人,红的跳动的是火。

“能赢这次,也多亏了你。”他一张嘴,周围酒气更浓。

“不,靠的是大家。”

“呵呵呵,你就会这麽说……”乔夫沉声笑道,“有没有兴趣和我走?”

“……什麽?”

“我中意你,你能干,能包揽,明事理,队里正缺一个副手。”说着,他给自己满上一杯。

南时看一圈周围,万幸没人注意这边的角落,他于是说:“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为村里的人民服务,哪还用分你我?”

乔夫晃晃脑袋,鼻子闷哼一声,愤愤道:“人民?就他也算人民?会发光的观赏虫罢了。”

“乔夫,你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南时压低声音说。

“不!我清醒得很,这才来找你。迁居的事,你考虑得怎麽样?”

“……我还没说。”

“管他干嘛?你一个点头,我叫上弟兄们,立马就能走。打来肉的是我们这帮人,和那只萤火虫有什麽关系?不用他,多带点柴火,不一样上路?”乔夫晃着杯粗声说,酒水撒了一桌。

南时见有一两个人已经回头看这边,就说:“乔夫,你现在不清醒,我不能和你谈事。改日再说吧。”

“行,随便你。”乔夫又给自己满上,小口呷着酒。沉默良久,见南时还没有说话的意思,他说:

“南时,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你就随便一听,就当我喝多了随便一说。”

南时没答应,他仍自顾说下去:

“从前有个绿水青山的小村,人们活得很开心,自给自足。忽然有天,大雁叼来一只白毛妖怪,让一个傻婆娘捡了去,那傻婆娘就死了。有伙人家见他可怜,好心把他抱回去,结果那户人家被狼给袭击了——雪狼!你说邪门不邪门?雪山,离那可足有几十公里远啊……”乔夫眨巴眨巴眼睛,灌了一大口,“这小妖怪倒是点子幸,还是怪我们村人心太好,又有人家不忍看他活活饿死,想着也就是多添双碗筷的事,把他抱回去了。那家之后也是霉运不断,家里小的那个,在外面玩差点溺死。好歹是老天开了眼,夜里来野狗把那妖怪叼了去。没成想,没成想……”他声音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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