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的确很喜欢自己的脸，季云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但他本人明明在这里，齐沉更多的关注点都只放在那张薄薄的面皮上……这种虚假的面具到底有什麽值得在意的？季云临无法理解，他无法理解齐沉为何会那麽高兴，这就是一张假面皮。

明明他真实的面孔如今也不丑陋了。为什麽还在盼望着自己的脸呢？

“你一个人出去，”但这些事不是现在要考虑的，季云临让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又嘱咐他，警告道，“不要搭理任何人，别人问你话你随便应付一下就好，我到时候会去后院等你，我知晓你的位置，不要乱跑。”

其实季云临就算不说最后一句话，齐沉也不会跑。他真的恨死季云临，但是如今除了季云临，的确是没人站在他这边，即便他知道这都是因为季云临的错——毕竟所有人都认为他糟蹋了不染一尘的仙医大人，那谪仙一般的人物，因为他而落下凡间了。

他就是要糟蹋，齐沉想，他要拼命地糟蹋。谁让季云临给他下了那种恶心的蛊，他不糟蹋一下怎麽过得去——

他咬牙切齿许久，慢慢平複了自己的心里。

他也恨不得赶紧离开春香阁，这地方没带给他多少好的回忆，他讨厌这里。

齐沉把季云临的话都记在心头，很谨慎地往外走。他和季云临相处也很久，把对方的神情举动也模仿得惟妙惟肖，走路的样子也是完全按照记忆里季云临的模样来的，他有自信他的模仿绝对没有人发现，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他一路出来的很顺利，他没料到的是，他居然撞见了金玉月。

“云临哥哥……”金玉月在长廊的尽头，神情显得很局促。她很迟疑地叫着他，看他的眼神胆怯得像是淋了雨的小鸟。

季云临告诉过他金玉月在，齐沉有準备，但是他心头还是紧了紧，不可抑制地把眼神放在金玉月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她还是那麽漂亮。

就容貌而言，金玉月绝对是他见识过这麽多美女里最好看的……却也是性格最不讨喜的。

他谨记季云临的嘱咐，当然，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现在很虚，他硬着头皮无视金玉月往前走，金玉月沉默着同他擦肩而过，齐沉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金玉月突然上前拥抱住了他。

少女芬芳的花香霎时让齐沉顿住了，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金玉月悲怆道：“我，我只是抱一下，我不会做什麽……”她这回也是从后头抱住，不敢当面抱着，只因她不敢当面看对方的表情，只是很轻地环着对方的脖颈，“我不会再纠缠你了，真的。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只是不明白我到底比不上齐沉哪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要哭了一样。

“但我知道我这样下去会惹人你烦，所以我……”她的声音突然顿了顿，她开始有些疑惑了，因为季云临居然任她抱了这麽久，而且这个触感好像——

齐沉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太正常了，他从金玉月的话里听出季云临已经果断拒绝了金玉月的告白，立刻挣脱出少女的怀抱，硬邦邦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必再多言。”

金玉月懵懵地站在原地。她呆呆地注视着白衣男子的身影，那粒在后脖颈处的梅花痣若隐若现，烙在她的双眼，刺得她双眼有些发痛。金玉月傻傻地站在那里许久，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麽，一个恐怖的想法涌了上来……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十一回

明月悬挂在空中，在清澈透亮的月色下，江君逸只是静静站着，在他脚边躺着的妖女死不瞑目，胸口甚至还破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淋漓，看着分外吓人。

“麻烦你处理了，三娘。”

秦三娘缓缓从暗处走出。即便知晓对方是万恶不赦的妖女，但看到如此残忍的景象，作为过去的同门，同样是女子，她仍旧有所不忍，只是默默地俯下身子，把女子瞪大的双眼慢慢合上。

她轻轻抚摸女子的发顶，低声说：“我会将你好好安葬的。”

江君逸道：“我下手很快，她并未感到痛苦。”

秦三娘收了那总是风情万种的笑容，对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少年，冷淡地叫道：“我知道，教主。”

“我已经不是教主了。”江君逸扬着嘴角，对她轻飘飘地笑，“合欢宗都已经覆灭得差不多了，你也非是合欢宗之人，倒也不必这麽喊我。”

“改不过来口了。”秦三娘的语气非常漠然，她看着江君逸闭眼调息，转开眼神，浓厚的血腥味里还夹杂着馥郁的草木香，回想起季云临抱着齐沉扬长而去的情景，秦三娘冷不丁开口，“你就这麽让二狗……，让齐沉这麽被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