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塔纳托斯奉上花束(24)

作者:月既白


胭霞村离市里不算近,梁进心中过意不去,也有点不放心,问:“别让蔡叔叔给爸他们说。”

“你以为我想不到吗?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梁檀拍了拍被子,顺手把手掌背过去试他额头的温度,“不烫了,你还有哪里难受吗?”

梁进白着脸色说:“头晕,没力气。”

“刚退烧就是这样。”梁檀的心彻底落地,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你都不知道你身体一开始有多烫,我都怕把你烧傻了怎麽办。”

梁檀的话有开玩笑的成分在,担心却是实打实的,梁进不好意思道:“应该是这几天晚上空调温度开的太低了。”

梁檀端过来一碗热粥,梁进小声说热,梁檀吹了吹,梁进拿过碗自己喝,他觉得梁檀还把他当小孩,明明他已经十八岁了,在六月的初夏度过了盛大的成人礼。

梁檀让梁进再躺会儿,梁进摇头:“越躺越难受。”

雨后乌黑的地面低洼处蓄水,微凉的气息携着湿润的泥土味和着草叶的芳香。

梁进捏了捏酸疼的脖颈,他没在家里看见牧羡慈就去外面找,刚下斜坡就听见略显犹疑的一声:“请问……你知道曲南山在哪吗?”

“曲南山”这三个字已经造成了梁进的应激反应,他一哆嗦扭头,也许是他表情太怪异,配上他灰白的脸色,那女孩被吓到了。

是个样貌平平但让人看着很舒服的女孩子,脸颊点缀生动的雀斑,看上去很是灵动活泼。

梁进抿唇,女孩捏着绿裙子,羞涩地笑了:“你好,你就是新搬来的那位小少爷吧?”

“小少爷”这个称呼是她和那群朋友们私下的调侃,有同街道的人见到他们姐弟来的那天乘的是宾利,也有人在河边看见梁进和他朋友踩着限量款球鞋毫不心疼地淌沙。

不过当面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尴尬,脸色不自然地红了,梁进也难为情地挠了两下后颈。

“你叫我梁进就好。”

“你好梁进,我叫易翘楚。”易翘楚深吸一口气,忐忑不安地问,“你认识曲南山吗?”

梁进下巴紧绷,理智告诉他应该撇清和曲南山的所有关系,情感却让他点头。

易翘楚眼睛燃起比刚才明亮的光,飞快道:“能请你见到他的时候告诉他我想找他吗?”

易翘楚小心观察他的神色,急忙补充:“只要说这一句话就好了!不会、不会有什麽的。”

她急得涨红了脸,梁进在心里揣摩她和曲南山的关系。

似乎是不一般的关系,但他来到这里这麽多天根本没见她来找过曲南山,曲南山也没提过她。

但是,梁进很不开心。

见梁进脸色并不好看,易翘楚丧丧低头叹气道:“不用说了。”她接着道歉,“抱歉,打扰你了。”

梁进硬邦邦问:“你和他什麽关系?”

易翘楚闻言,脸上划过一丝难堪,“我和他算是……朋友。”她低声补充,“以前的。”

易翘楚再也待不下去了,匆匆道了别后离去,梁进撇嘴,心里酸溜溜地想:以前的朋友才不算朋友。

牧羡慈不知道从哪里疯玩回来后看见梁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冷冰冰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他。

“你被什麽东西上身了?”牧羡慈站在空调前吹风,没忍住回头。

梁进一脸严肃:“你去哪了?”

“你管我去哪。”

“牧羡慈。”

“我当然是约曲南山出去的。”牧羡慈恶劣笑道,“不和你说你非要问,说了你沖我生气,梁进你真难伺候。”

梁进怒气沖沖:“我没生气。”

“嗯,你没生气。”牧羡慈背过身继续吹风,手掌朝额头扇风,“我相信你只是愤怒。”

叮的一声,空调被人按停,挡风板从容闭合,牧羡慈前额的头发软软趴下。

“我有事问你。”听梁进的声音不像是开玩笑。

那也不用把空调关了吧,大热天的,牧羡慈惆怅地想了,他好脾气地笑,梁进问:“曲南山有和你提过……嗯……什麽人吗?”

牧羡慈斜斜靠着空调,脸颊微鼓吹了下刘海,“什麽人是指谁?”他笑,“你得和我说清楚。”

“女孩子。”梁进不悦。

牧羡慈眨了眨眼,梁进顿悟:“你也不知道。”

梁进忽然疏了口郁气,拍了拍牧羡慈肩膀,体贴地说:“如果你想知道她叫什麽,我可以告诉你。”

牧羡慈握住他的手,情真意切道:“真的吗?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

“你也知道我一向善良。”梁进善解人意,声音温柔了八个度,“只是我有点担心你,看到那个女孩子我突然想起来,曲南山似乎没说过他性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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