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73)

作者:温九三


季云深端详片刻,然后三指捏着枝干从土里连根拔起,小草下面的根“啪啪”断了好几根,全部留在白瓷碗的土里……

肖誉眼睛都瞪大了,脑补出季云深向上提起“孩子”的头,头身分离的场景,离季云深最近的右手已经伸了出去,一声“不要”差点脱口而出。

他生怕季云深再做出什么“壮举”,书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眼了,却见季云深剪下一块纱网往盆底放,他又惊讶了一下。

季云深作为新手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按说,他也不会玩盆栽,但小时候看谢景谦折腾过。

当时他从爷爷家回来,因为和谢承吵了一架,所以两个小孩都挨了一通打。回家路上他忍了半天,等进了自己家门才哭出来。

没想到谢景谦正好在家。

不过谢景谦不问他为什么哭,就叫他过去一块儿整理盆栽,正因为这样,他现在还记得谢景谦的原话。

“盆底的小洞一定要用纱网堵住,这样不容易流失水土,更不会有小虫子进来搞破坏啦。”

第67章 67“我不恨你,但也不爱你。”

肖誉狐疑地盯着季云深的动作,绝非熟手,却也不算生疏。

季云深应该是做过功课的,那刚才怎么还装模作样地“请教”他?还直接把小叶赤楠拔出来?

他想起大一刚住宿舍时,方知夏不喜欢打扫,往往是谁受不了宿舍环境了,谁打扫。久而久之他和方知夏扬长避短各尽所能,定期打扫的任务便由他负责起来。

而现在,季云深为挑起他的怜惜之情,故意做出伤害小草的事,赌他会心软,主动制止。

想到这里,肖誉的嘴角沉了下来——好一只会演戏的花孔雀,他差点又被拿捏了。

季云深拎来一袋营养土,撕开封口,盛出一铲土直接放进了花盆。他冷眼旁观,眉头却蹙得紧紧的——真是一点都看不懂了。

“你真不会?”他没忍住。

“真的不会。”季云深很快回答,既坦荡又坦诚,他抬头看着肖誉,露出迷茫和柔弱的神情,“问你也不理我,我只好自己弄了,毕竟我是它爸爸。”

又变成大型犬了。

肖誉移开眼,一脸冷然:“把土倒出来。”

近墨者黑,他和季云深待久了也能把那种命令式口吻学得七七八八。季云深却好像没听出来,毫不犹豫地把土倒回袋子里,眼巴巴看着他。

又在摇尾巴了。

“最底层先铺陶粒,”他瞥一眼季云深,“有吗。”

季云深立马从农具箱里找出一袋,倒满盆底,然后看着他。

“倒营养土,加到花盆的三分之一。”

季云深掏出一把尺子,精准测量花盆高度,开始铲土放进去,然后看着他。

“加入少许缓释肥作为底肥。”

肖誉将“少许”二字咬得很重,这两个字不管出现在哪里,都十分令人头疼。

“少许”是多少?半铲是“少许”,一铲也不多,一铲半似乎也合理……

可他眼睁睁看着季云深铲出了他心目中“少许”的量铺进花盆,然后看着他。

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肖老师,然后呢?”大型犬问他。

他有点走神:“……把肥料和营养土混合,加到花盆里。”

混合好的土放进花盆,刚好在三分之二的位置,他好像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然后该把草放进去了吧?”季云深又问。

卧室里安静得令人尴尬,季云深抬头看肖誉,对上一双不带任何情绪的冷眸:“肖老师?”

“你想装到什么时候。”

肖誉气得要死。

如果季云深不懂移栽,他会连铲土都要问用什么工具,而不是工具齐全,一下就拿到土铲。

如果季云深不懂移栽,他会不停追问“这样够不够”。

如果季云深不懂移栽,他不可能第一次就从多种肥料中,挑出正确的那一袋。

左闪右避还是着了道!

他把腿上的书一合,撑着茶几要起身,却一下被季云深按了回来。

季云深解释:“别生气啊肖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在他听来无异于狗委屈地“汪”了一声。

“最后这步一个人弄不了。”

季云深往前推了一下花盆,另一手扶正小草,真诚又弱势:“我腾不开手,需要你来盖土——要不又种歪了。”

那张小人得志的笑脸越看越来气,肖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单方面僵持了片刻。

“天冷了,不给它盖好土就冻坏了,”季云深也不催,但是在火上倒了一桶油,“肖老师你舍得吗。”

从季云深拿来花盆开始,就在精心编织一张网。

整张网以“肖誉心软”为核心向四面八方发散开来,直到边角触碰到他,带领他,让他心甘情愿走到正中间,而后收束。

这便是季云深的手段了。

两道视线对上,他在季云深期待的目光里拿起了铲子。

铲到一半,季云深竟然哼起了歌,曲调很清晰,歌词有时模模糊糊,有时干脆一句没有,想来季云深就是记不住歌词的那类人。

趁季云深心情大好,他试探道:“月底我有考研笔试。”

话题换得猝不及防,扶着的小草的手晃了一下,季云深立马恢复常态:“嗯,到时让小李送你过去。”

季云深可恨归可恨,人品却值得相信。季云深不会阻止他考研,更不会让他以这副样子参加考试。

也许笔试考完的那一天,他就能彻底摆脱这个人的控制。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盖完土,他用铲背拍了拍,听到季云深说:“这样就圆满了。”

他假装没听见,拿着书站了起来,路过季云深时,蓦地被拽进对方怀里,他惊呼一声,两人一起跌进另一个懒人沙发里。

不等他动作,季云深的手便探进衣摆,潮热的吻落在颈间,他心头一颤,条件反射地躲开了。

“我是为了盆栽,不代表我接受你了。”

腰被季云深箍得很紧,勒得他五脏六腑移了位,季云深扳过他的脸,得寸进尺般吻上来,把他即将说出口的绝情的话封进喉咙。

唇舌间的追击大战以他惨败落幕,季云深的舌头纠缠着他的,也不知是谁的气息乱了套。来不及吞咽的津液溢出唇角,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盆栽摔碎了,我们不是也弄好了吗?”

季云深终于放开他,但还没喘上几口气,季云深就像后悔了一样又捉住他不放。嘴唇又麻又疼,他咬了季云深一口才从猛兽口中逃脱。

他把睡衣里的手扔出来,扯着衣摆盖住下面的私密部位,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面无表情道:“那又怎样。”

季云深:“我养得那么烂它都能长出新芽,这次是我们一起种的,肯定长得更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也能幸福美满。”

“是吗。”肖誉呼吸平稳下来,指指脚踝的锁链,戏谑道,“这是你想要的幸福,不是我的。”

季云深被噎了一下,他趁机站起来,这次被抓住了脚腕,垂眼对上季云深希冀的眼神,他的声音沁了一层霜:“放手。”

直到这时季云深才发觉,肖誉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下垂的眼型俯视众生时装满了悲悯。

但他是被遗弃的信徒,即使他一无所有,神明也置身事外,漠不关心。

——可神明还在和他对话,是不是证明他还有的救?

“禁赛的事我已经和周允诚在想办法了,他是协会成员,能帮你拿回参赛权。”

一直以来,季云深的行事风格都是说的少、做的多,这是他第一次把没有定论的事情说出口。

他太着急了,他迫不及待向神明表忠心,让神明看到他所做的努力,期盼神明向他伸出右手,允许他亲吻足尖,宽恕他,重新爱他。

“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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