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收拾好屋子。”

“回老家了？”

“嗯。”

“我陪着阿故去做牙，沿途路过的时候上去找你才发现你不在，还想把你带回去一起过年呢。”

“没事。新年快乐。”

“嗯，同乐。”

自从加煜知道了温故之后，许翎断断续续地跟他提过不少次，有时候说得多了，会说起和温故在长大过程中发生过的趣事。那是加煜无法体会的感觉，他看着许翎眉飞色舞地说起别人，自己竟无从插足，只好一笑而过表示自己在听。

跟许翎认识之后，加煜就感觉到骨子里很多东西都有了改变。比如他长这么大对任何事从来不会细想，现在却会时刻揣测许翎的言行动向，再比如他之前从不会伪装自己，如今为了装作不介意还会强撑笑容。这些都让他觉得厌倦。是发自内心的，加煜希望回到一年前的状态，那时他还只是个单纯遵循欲望的男人，对许翎没有抱有任何期待，对世界也是。

“许翎，分开吧。”他一字一字地敲打着，却始终没有发送出去。他歪头一想，干嘛呢这是？不是被伺候地很舒服么?身体很享受不说，生活也因为许翎的把关有了很好的保障，这是各享其用，各取所需，傻逼才不要。

回去的时候加煜把吉他和母亲的照片带上了，他这些天对着照片唠嗑了几次，说的都是许翎，母亲的笑容静止着，宽容得似乎原谅了一切。他也希望自己有这样的胸怀，被抛弃之后可以不计较地活着，把唯一的不该有的骨肉带大才怏怏离去。

他背起包，只身走向公交站。那条路上植被萧条，零落的路标在风里孤零零地站着。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突然有辆车在他前边边停下来。鸣笛了两声他才抬眼，看清了坐在主驾驶位的人。

是许翎。

“你怎么来了?”

“有几天没见了，突然想看看你，就来了。”过了会他又补充，“反正不是很远。”

“哦。”

“嗯。”

简短的对话很快结束，加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跟许翎的口头交流实在贫瘠，相处了快两年，却连一点点像样的回忆都没有。

早该结束了。他强压这个早时在心里扎根的念头，挑起了温故的话题:“你弟弟到底长什么样啊？”

“没什么好看的，跟你一样两个眼睛一张嘴。”

“行行行，等我哪天去你家……”说到这里加煜才记起，他从来没被许翎带回去过，一次也没有，“啊，年过的怎么样？”

“每年都这么过，你呢？”

“我也是。”加煜的目光望向窗外，外面的画面一帧帧晃过，最后变成了熟悉的钢筋水泥，城市的建筑总是如此刻板，每个棱角都毫无新意。许翎在路上接了个电话，大概是温故的，讲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宠溺，看的他酸溜溜的。

“我只能送你到地铁站。阿故打电话叫我回去。”

“成。”加煜应着，他的手拉住坐在主驾驶位的男人，许翎以为这是出于不舍，就安抚似的吻了加煜的额头。

加煜扒开安全带，问了一句:“这次是刚好逮着我要回来，如果我还待在老家，你会不会陪我直到我回来?”

“应该会。”

这人多精明，加煜咧开嘴笑，应该会说的多笼统，既哄他高兴又不足以变成一个承诺，他说:“去吧。”

那两个字很快消匿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他看着许翎把车开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慢慢蹲下身来，明灭的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

第4章 循欲（完结）

是四月初，桃花谢得一干二净的日子，加煜忙着应付论文，对二人日益稀薄的联系无暇顾及。他觉得自己被忙碌整成一个空壳，只有深夜里听着秒针嘀嗒嘀嗒地走过的时候，才会想起许翎，去年的很多次他熬夜，许翎非拧着他脖子逼他睡觉，一副大人的模样让他很恼火。这段日子里，许翎倒是没主动找他，大概是厌倦了，对同一个身体的热情早就磨灭光了吧？这些他一无所知，就如同他不懂两年前他为何会被许翎看上。

直到他再次见到他。偶然地，又刚好的。他买完速食，穿过两旁是青绿色大树的柏油路，在红绿灯的位置站定等待。路旁有个小鬼拿着滑板，穿着朋克风帽衫和小脚裤，背着深色柳钉包，嘴里咂吧咂吧应该是在嚼口香糖，这身看起来像不良青年的打扮让加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令人意外——这小子眉眼跟自己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五官更为精致些。

小鬼一直盯着蓝色的路标，尚未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过了一小会儿，有辆车在他们旁边停下，熟悉的车身和烂熟于心的牌号让加煜有些无措，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鞋带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