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里的东西被放到地上，半蹲的时候许翎送他的串珠手链却突然断了，青白色的珠子随着哗啦哗啦的声响落了一地，稀稀空空地，有的滚的很远。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的可怕，加煜听见车门开关的声响，听见许翎对身旁的小鬼说:“阿故，跟我回家。”

“哥，你别管我了行不行?我十九岁了现在，已经成年了。”

且不说脸，那腔调，语气……连使性子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所有的事情一瞬间都有了答案，但即使知道了也觉得毫无意义……太多的细节一旦回想起来，有些念头就掐不掉了，跟倒了汽油的火一样，只会燃地更彻底，更痛快。他不想再骗自己了，不敢再骗自己了。

去他妈的遵循自己的欲望。他的欲望不过是有人陪，再后来变成了希望那个人是许翎而已。可现在还剩什么呢？连心都剖给别人了。

温故最后还是跟许翎走了，加煜目送他们驱车离开，也不计较被许翎无视的事实，只是维持蹲的姿势拣着珠子，他对数目记得清楚，却仍有两三颗怎么也找不到了。捧着这些珠子，他有些丧气，又有些生气。

到最后，他把它们都扔进了垃圾桶。

耳机里的歌这样唱着:“手足只有兩隻/愛的事情也只有兩三件/這限度卻一味地擴充/當務之急只好捨棄一些東西/為了愛上更多事物/某一天貪婪的我/終於決定停止愛這不中用的自己/”

加煜的精神状态等到论文及格之后才慢慢转好。几乎是长时间失眠，一躺在床上就会想起许翎曾如此迷恋他的身体，性格，以及脸。炙热的指尖，宽阔的脊背，每一个触碰的回想都让加煜战栗与羞耻。但他恨，愤怒，这些又磨着他，搞得他神经衰弱。

他终于给许翎打了电话，第二次主动。

“许翎，晚上来我家，求你了。”

许翎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对劲，低声哄道:“行，我下班就过去。”

加煜还想问为什么最近都不来找我，但他最后还是把手机放下了，答案根本就不重要，他清楚这一点。他侧头看自己空荡荡地手腕，失神了一会儿，就又打起精神拐进了浴室。

这个夜晚来的很快，冷白色的月光钻进百叶窗，在地上投下了几行平行的影子。两个交缠的身体在黑暗里互相索求互相抚慰，清晰黏腻的水声和喘息声在彼此耳边如数炸开，加煜勾住他的腰，生理性的眼泪一直往下淌。许翎多多少少感觉得到他的不对劲，他摸着加煜的锁骨问:“怎么瘦的这么厉害，你又不好好吃饭吗？”

加煜摇头，他顶着些许沙哑的声音问:“许翎，你爱我吗？”

“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事，就问问，现在我想睡了。”

“好。”许翎没为难他，他侧身将加煜搂入怀，轻轻拍着他的肩陪他入睡。这温柔的动作让加煜想起他的母亲，想起小时候母亲哄自己睡觉的手段，他亲了亲许翎的唇角，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等到许翎的呼吸平稳下来，加煜翻身坐起，跑到窗边抽烟，断断续续地回想这两年的快活日子。烟头被摁进烟灰缸猛的熄灭，留下了最后的的一点点灰。外面的风一吹，便散的一干二净。

他本来想杀死许翎的——趁许翎睡着掐死他，可是他在黑夜里摸着了许翎手上戴着的串珠。数目是少了的，还有一颗是凹进去的，这是属于加煜的手链。

他原谅他了。

加煜不想听任何关于温故的解释，也不想了解任何他所不知道的事，他只知道现在他该穿上衣服离开，等后知后觉的许翎追上来。

从背后将他拥入怀。

第5章 六月（完结）

“我们和好。”

站在我对面的人，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睨，上扬的语调带着轻浮的意味。他那已经留长的头发在树下翻滚飞舞，看起来软软的很吸引人。

“嗯。”和分手时一样，轻轻淡淡地应一声，似乎没有半分的犹豫。在阳光下摇摇晃晃的树叶彼此推搡的声响，让我的答应更显苍白。

“……顾箴。你还是这么冷静。”

“有吗？”

“无所谓了。”他用桀骜的笑容回应我，“你看起来过得挺好。”

我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轻轻地答了一句“还行。”

其实我很害怕李滉。他明亮的眼睛分明可以轻易揭穿我的伪装，所幸的是他还没有蠢到在明面上撕破脸皮。

*

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没信任过这段荒唐的感情。可能是胆怯，也可能是年龄的跨度太大，让我没有半分真实感。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被迫活在舆论的风头浪尖——李滉曾在班上大放厥词，说要追求我，追到我。而这股只有年轻才拥有的冲动让我们之间有的或者无中生有的事在学校流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