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首辅(9)
然而指尖划过书脊,抽出一本书册来,瞧见书面的小画时,却容不得不多想了。
她虽也是书商家的女儿,可父亲是举人出身,多做的是文人的生意。她哪里在书肆中见过这样的书?
纵然她是再不露声色的性子,这会儿也不由红了脸。她心中暗暗念道:“情之一字乃是天然,这画册不过是情之所至罢了。”
但还是略显匆匆地走了开来。
那掌柜见她红着脸走出来,担心她因为心中羞怯便不买书了,忙迎上去。
“小姐不多看看?可是这批册子不满意?我这还有些新到的册子,你若不在我这买,往别家瞧,是断然找不到的!那娇红楼的姑娘,可都是我这的老主顾……”
听他这么说,许明月还有什么不明白。
正打算解释,一旁的清漪也听了这掌柜的话,几步过来便道:“你这掌柜好不会说话,对着我家小姐,却拿什么娇红楼来比!”
“睁开眼瞧清楚些。我家小姐,是江南许书翁家的许明月,你这书肆里卖的诗书,一半多,那作者都是我家小姐的旧交!”
许明月被清漪拦在身后,也渐渐缓过神来。
那掌柜听罢清漪的话,也是老脸一红,没想到自己竟看走了眼。
他赔罪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许小姐,我看走眼了。”
他说着,一面从书柜中抽出本书来,一面道:“实在是您今日未戴面衣……我这里来往的女子,若是不戴面衣,又不在那‘京中美人册’上,便都是些花楼的姑娘。”
“若知道是您,我是万万不敢冒犯的——您瞧,我这儿还有您的诗册呢。”
许明月接过诗册,缓缓翻看,露出有些怀念的神情。
她摇摇头,面上淡粉渐消:“无碍。”
清漪在一旁冷哼一声,道:“小姐,我看这顺天府,还没有咱们金陵好呢。咱们那儿的书肆,女子不带面衣,也不会叫人误会了是花街柳巷的。”
许明月轻声喝止她:“各处有各处的习惯,是咱们失了入乡随俗的礼数。何况,花街柳巷的女子,也是女子,又比咱们低到哪儿去了?”
清漪自知说错了话,不再顶嘴。只朝许明月递了个讨饶的眼神。
那掌柜自觉尴尬,便又找了话来说:“只是,您若没有戴面衣出门的习惯,不若访一访这‘妙笔马良’?”
“他画的这‘京中美人册’,如今京中人手一册。您瞧,这是以他自制的‘铅笔’绘的,能将人画得栩栩如生呢。”
他说着,又嘟囔道:“以您的容姿,若是入了册,我也不至于认不出您来。”
许明月将手中诗册放在一旁,看向那美人册,沉吟道:“倒真是栩栩如生,这画法,颇为独特。”
清漪在一旁嘀咕道:“这‘妙笔马良’,早在咱们入京的第一月,便上门来访了。若不是小姐你怕惹老夫人不高兴,当时就能入这册子啦。”
许明月回道:“许是无缘,也不需强求。”
她看向掌柜:“您方才说,这册子,京中人手一本?”
“是了。各家书肆卖得最好的,便是这册子了。自两年前起便是这样。”
许明月又问:“那诗文策论呢?”
掌柜笑道:“会试前夕倒是畅销。可书生也不是日日逛书肆,平日这市集来往多的,还不都是些平头百姓——还是来书中找乐子的多。”
许明月听罢,若有所思。
片刻,她道:“如此,便将书肆中这一年来的畅销书,都为我取一份。”
掌柜的一喜:“欸,您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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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本太多,若是搬到轿上,轿夫恐怕要废了肩膀。
许明月最终歇了一并带回府的心思,只将书费付清,吩咐晚些时候遣府中人来取。
她走出门时,颇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
这样一面回望,一面缓缓往前走时,就听得清漪一声惊呼:“小姐!”
这一声后,许明月便撞入了人怀中,她身形不稳,于是手也被那人虚虚牵住。
她借着那人的力,终于站稳,抬头一瞧,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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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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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小心。”随着手腕被一片温凉握住,耳旁也传来低沉的声音。
许明月对上那双深黑色的眼眸,恍惚间,仿佛从中读出了万语千言。
清漪的惊呼声传来,许明月很快回神,她从沈潜的怀中退出,一时却讷讷无言,只道:“明昭……你怎么在此处?”
沈潜似乎无所察觉,松开了握着她腕子的手,道:“天气寒凉,娘子先上马车。”
他身后便是那辆一眼就能叫人认出的沈府马车,那痴笑的车夫今日也坐在车沿,恭敬地将车帘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