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误(28)

作者:斯月一

“连乔。”

梁沐饮了半碗茶理清思绪,待喉咙的灼热感暂退,方继续问道:“陪在阿凝身边多久了?”

连乔不知他为什么问,却还是乖乖应道:“一年多。小姐回京后我才到她身边的。”

太短了。好在不像白芷口风太紧,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昨天晚上你家小姐问了你什么?”见她眼中露有几分疑惑,梁沐缓缓解释,“那时候你还看了我一眼。”其实不问,他也隐约能猜到白凝辉的举动真意。可就想较劲似的想得知答案证实那些余情未了的蛛丝马迹。只要一想到白凝辉对他并非无情,他就如青年时刚从教谕口中得知两方结亲那般欢喜雀跃。

昔年姻缘由白家主动提出,也由他们终止结束。到如今,他还参不透白凝辉的意思。

连乔恍然大悟,不如梁沐预料的老实,而是如拨浪鼓摇了摇头不肯讲,“小姐不让说。”

梁沐气闷,就知道阿凝不会简简单单放人来。他微微一笑如春阳,循循诱导,“不让说什么?”

他本就生的不差,身居高位反而和善有加,让人好感倍增。连乔咬着唇一脸为难,来时白凝辉已有嘱咐,“不该说的都不让说。”

梁沐闻言佯作叹息,“她若真不想让我知道,就不会让你来。”

连乔听了一愣,是这样吗?她拿不定主意,一双眼睛胡乱打转。想了想梁沐的身份,又怕回去白凝辉责问,一时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幸而梁沐体谅,换了个问题,“你们小姐平日都做些什么?”

这应无伤大雅。连乔细细回了,“每日就是抄经读书,或者调香,偶尔也会练习琵琶。”想到那日琵琶弦断,连乔突然抬头好奇看了一眼梁沐,应与他有关吧。

“抄经?”梁沐稍作惊讶。

调香是白凝辉的爱好,在绍县她总是埋首香室一样一样地去试。还记得为了遮掩,故意对母亲说为他调香。林夫人因而提出“荷立晚风前”一说。那时正是七月暑热,她不愿再随他出门,躲在阴凉的西厢将香谱试尽。可惜这荷香并未调试成功,她做了十数种都不满意。入了秋,菡萏香消,满目残叶,调制荷香的心思愈发浅淡,直到两人分离。

至于佛道,他记得白凝辉和他一样,并不多信鬼神之说。还曾有戏言,要是求神有用她的眼睛早该好了。怎么现在也要寄托佛道,她求什么呢?有什么心愿萦怀不得而要长拜于佛前?

连乔不知他心内缱绻,点头道:“听说是为宋家姑爷祈福留下的习惯。每日抄一些,抄完一卷要么拿去佛前供着,要么就烧了。不过总是烧得多。”她和白芷还不解,既然都要烧掉,为什么又要每日不间断地写,白白浪费精神。白芷不问,只有她嘴里嘟囔。

“反正我闲来无事,就当写着玩吧。”

连乔实际不信。若写着玩为何一脸虔诚,真有所求。

梁沐眯了眯眼,听到与宋文成有关一阵心苦,悔不该自己多嘴。想她曾在别人怀抱温柔小意,满心都如一盆凉水当头浇,如至冰窟。为什么白凝辉宁愿嫁给他人也不愿和他相守。真的是因为他一无所有?

梁沐将余下的半碗残茶喝尽,茶已凉,凉透心间。他递过杯子又问,“那次去碧云寺也是去供佛?”

“不是。是去点长明灯。小姐每月初一都去的。”

长明灯为人祈求平安才设,那就不是为宋文成。是为谁呢?会是我吗?梁沐抱着浅浅希望,欲问还休,未免太自作多情。也许是为白知行。

“你可知道是为谁?”到底忍不住想要刨根究底。

连乔还是摇头。

“不让说?”

连乔皱着鼻子道:“我不知道。白芷姐姐说,小姐在岳州就有这个习惯。她也不清楚为了谁。”

既如此,只怕除了白凝辉本人谁也不知情。阿凝总是这样,以前自己就看不透她,像一阵琢磨不透的风不知阴晴,又如千里深潭将所有心事都深埋潭底令人窥不见底细。连林夫人也会撇下女儿单独对他说:“阿凝心里想的多,你要多担待。”梁沐心中怅惘,叹息一声,“除了这些,平日还做些什么?”

连乔想了想,道:“教我和白芷姐姐写字,自己也练字。”

当年也教蕊云和明霞认字。自己还取笑她就喜欢给人做夫子。梁沐想起往事记忆犹新,记得白凝辉嫣然含笑,“左右我没什么要紧的事。让她们认得几个字,以后总不会被人诓骗了去。”她还说,“我的烦恼不外乎祖母不喜欢我,京中规矩太多。相比她们的命运而言,我已好了无数倍了。”

“既如此,你怎么就一直不喜欢薛婉儿她们呢?”梁沐蓦然愣住,自己当时好似这么问她,“她们流落教坊是身不由己,也是薄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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