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误(27)
白芷又道:“我听许军医说,大将军在战场上受过几次伤,身体早就不如从前。”
不知道尚好,一旦知情,白凝辉一颗心早飞去梁沐身边。然后起步后又迟缓犹豫,何必示好,何必再增烦恼。
白芷不知为何她意动之后又停步,只好婉转再劝,“今日晴光正好,这些天都闷在房里,不如出去走走。”
一夜新雨后,草满花堤水满溪,绿意如洗。
白凝辉默默跟在白芷身后,任由她领到梁沐房前。甫靠近就听里面咳嗽声声,声声扣紧心弦。若不是为她,梁沐怎会冒雨。廊下有僮仆围着火炉煎药,白凝辉驻足蹙眉,“离远些吧,烟气都飘到房里去了。”
垂袖越槛,白凝辉缓步若飘。青帐轻挽,静悄悄的,房中连个侍女小僮都没有,只剩下梁沐躺在床上脸露潮红,显然还在发热。白凝辉眉心更紧,责怪道:“怎么都没个照顾的人。”
自己先在床边坐了,抬手试他的体温,竟真的热得烫人。白凝辉急着抽回手欲唤人,却被一把攥住。梁沐不知何时睁开眼,没精打采地看着她。
手也烧得厉害,刚把白凝辉冰冷的五指连同五脏六腑捂热,就忽然抛开,让人心中突生不快,惆怅万分。
白凝辉双手交叠,整了整杏色的衣袖缘边。
“阿凝你来做什么?”梁沐说得有气无力。白凝辉脸色微变,咬唇不答。她就不该来!
“要是过了病气怎么办。你才刚刚好。”
白凝辉这才知方才误解,偏偏口中不肯软语几分,逞强就说:“那我走。”
起身作势要走,藕裳自床沿如絮掠过。梁沐慌得忙伸手再拉住,“阿凝,你愿来,我很高兴。”
说话间僮仆端了刚熬好的药送上来,热腾腾的冒着气,就要横冲直撞往梁沐手上送。白凝辉见状嗔道:“刚煎好的药 ,要烫坏他么?”
眼一瞥示意,白芷忙接过放到一旁晾着。那僮仆刚冒了头,接到梁沐眼色即刻缩了回去,房中又剩他们三人。
梁沐听到那句话就已喜不自胜,见她留守更是喜自天降。万分庆幸这场病生得及时。早知能让她如旧时相待,别说一场风寒,就是伤筋动骨也心甘情愿。他挣扎爬起,白芷忙帮着置了软垫,谁知又引得几声干咳,像带动肺腑惊天动地,连眼睛都红了几分。
白凝辉听着咳嗽亦悬着心,忍了忍又重新坐过来。
梁沐这才松开她衣袖,对自己的病势浑不在意,尤带着笑说:“我此时才明白阿凝你的话了。”
白凝辉默默想,我说的话多了去了,你又指哪句。何况我说的话那么多,你又哪里句句记在心上。
梁沐似瞧出她的意思,自说自答:“就是那句李夫人之故事。”
白凝辉一愣。不料他也记得,真是心里灵犀,不由暗自感叹。不知是不是害怕,她从不愿意让梁沐见到她不好的一面。
她低眸沉思,却是情难自抑。思及往事情不自禁莞尔,温柔笑意如昨。看得梁沐登时愣住,好像两个人还停留在十年前,下一刻白凝辉就要眉目流波狡黠取笑。
心内顷刻间泛起阵阵暖意,感慨得无以复加,梁沐顿了顿,乘胜追击再剖一颗真心,“秉心而论,我不希望阿凝看到我生病的模样。可能让阿凝愿来探望我,我情愿躺在病床上再也起不来。”
白凝辉没想到他竟耍无赖,当下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只啐道:“胡说八道!”又让白芷取药来,自己先尝了一口,温度正好。
梁沐满心期待以为能让她喂药,谁知白凝辉挣脱他的手,拂袖而起即站到一边。梁沐悻悻,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着一张脸道:“看在我病中,阿凝匀一个丫头给我吧。”
“堂堂神武大将军,身边难道少人使唤?”
“她们都没有阿凝你调教的人妥当。”见白凝辉不答,梁沐放低了声音,“还是阿凝愿意留下来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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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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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乔来的时候,还没过正午,房中静悄悄的。悄悄挑起青绿帘帐一角,梁沐还在睡。她轻轻试了试额头的体温,已经没有白芷说得那么骇人,不由放下心来。又心生好奇,趁机鼓足勇气多打量几眼。五官大抵俊朗,眼尾额角有一些细小的疤痕,不仔细看绝难看出。气质介于文人和武将之间,更有一派潇洒。
连乔打量了几眼就放下帘子,走到桌旁见茶水还热,不免奇怪。明明白凝辉说这里没人照顾才让她来。她步出门外,厢房里有人声细碎,她正想过去探看看,就听房内梁沐要茶。
“你叫什么?”梁沐刚醒,头脑还不甚清楚,迷蒙着眼想了一会儿,记得在碧云寺就是她陪在白凝辉身边,也是她出口责怪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