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误(29)

作者:斯月一

白凝辉怎么回答的?梁沐拧着眉想了想,却有些记不清了,大抵不是和善的话。他一直不明白白凝辉为什么独独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极不寻常,和她宽和的本性大相径庭。

凭心而论,他与薛婉儿朋友之交,清清白白并无逾矩之处。若要吃这口醋,太没必要。

梁沐想起往事,眉间阴郁难展。

连乔候了片刻见他没有旁的话,也默默盯着脚尖不语,时不时有些不知所措地觑他一眼。直到厨房送了汤饭,陪他一道吃了,盯着他用完药又昏沉睡去,自己坐在房前百无聊赖,眼睁睁望着斜阳渐坠,无数彩霞在天边光彩绚烂。

傍晚梁沐醒来,出了一身汗只觉神清气爽,已经将近和平日无异,就要备水沐浴。侍女们趁隙为他重新换上新的衾被,将枕下的匕首取出放在一边。

连乔“咦”了一声,一样的乌黑刀鞘,一样的云纹缠绕,一样的指宽尺长。应该在白凝辉的枕边,怎么会在此。

“怎么了?”忽有人在背后问。梁沐换了衣衫,一扫风寒萎靡,神采奕奕。

连乔自言自语,“我家小姐的匕首怎么会在这儿?”

梁沐心中微动,这柄匕首本就是他让人做了一对。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家小姐所有?会不会看错了?”

连乔尚懵懂,“怎么会。我家小姐日日放在枕边的,我绝不可能看错。”

“一模一样?”声音似颤,难掩其中激昂。

连乔十分肯定,“半点不差。”

梁沐闻言大喜过望。想阿凝果然口是心非。若非念旧情,何必留旧物。既在枕边,定然日日不离。他紧追不舍再问,“那根镀金的桂花簪呢?她也常戴吗?”

连乔诧异,他如何了如指掌,却摇头,“已经收起来了。”

收起来了……偏偏见到他之后就收起来。阿凝,你心里到底想什么。梁沐抚过匕首云纹,沉吟道:“既是你家小姐的,那就物归原主。你代我送还给她吧。”

谁知白凝辉见之惊愕,翠黛频皱,把她唤到身边低声问道:“你和他都说了些什么?”

连乔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全都相告。白凝辉听罢脸色苍白,气道:“我不是说了不许乱说话。”

“昨天晚上说的以及要去建州,我都不曾告诉他。”连乔委委屈屈嘟着嘴,心里七上八下。白芷过来劝道,“也都是平常话,连乔不说,他早晚也会知道。”

道理不错,可白凝辉一想到自己的满腔心思、对他的眷恋全然毫无保留摊开在梁沐面前,就懊恼得无地自容、坐立难安。她绞着帕子心如乱潮涌,仿佛前番全是惺惺作态,让人误以为欲擒故纵。她心中急又恨,急的是自己并非此意,恨自己不能做铁石心肠,悔不该为他一时可怜所骗。就说别院中岂会无人,全是故意骗她心软。

见她起身走动,连乔忙近身去扶。房中只点着两盏如星小灯,白凝辉拂开她的手,脸上还气愤难堪。连乔小声为自己辩解,“他还说,小姐若不想他知道,就不会让我过去。”

仿佛隐秘的侥幸和期望被戳破,白凝辉眉眼低垂,苦苦一笑。时隔多年,梁沐还是如此了解她。若他知道她内心真正所想,又会如何看待她。笑意蓦然裂开了一个口子,灯下半明半灭的神容似打了个寒颤,增添了几分惊恐。白凝辉咬住唇舌冷冷笑了笑,自己并不如他以为的和善好性,甚至嫉妒会把她压得面目全非,连自己都惊心。

梁沐,你了解我,又不懂我。白凝辉终于匀下心,她浅浅淡淡吩咐说:“连乔,你把匕首还给他。就说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柄匕首不是我的。况且我的匕首在家里。”

连乔知错补救,接过匕首就往外院奔去。没一会儿夜幕下人影重新折回来,手上仍握着匕首。

“他说,小姐的匕首日夜放在枕边,可在这里住了几日都不能见到。还是请小姐留着代为安慰。”连乔紧紧低着头,快哭出来。

白凝辉轻道:“你去回他,无功不受禄。”

连乔只好再度折返,跑得气喘吁吁,仍是无功。她站在门口磨蹭不敢进来,白凝辉又是气又是无奈,“他又说什么?”

“他说这柄匕首是他珍爱之物。见物如见人。”

白凝辉微微愣住,可须臾之后道:“你去跟他说,君子不夺人所好。”连乔闻言,没奈何转身就走,又被白凝辉叫住,“算了。白芷,你去还给他。就说,物是物,人是人,岂能混淆一同。”

白芷将连乔推进房中,安慰般地摸了摸她的头,自己即时快步越过院门。

房中寂静,急促的呼吸清晰可闻。心知吓到了连乔,白凝辉心有不忍,招手让她过来嗔道:“傻丫头,吓着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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