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36)
周卫序躬身应下。
西子街之后,她在靖安城中活动如常,原来皇帝是这意思。
将这棘手之事交给了他,命他看紧些,这似乎有点难办。
二人走得慢,周卫序跟在侧。
见皇帝已对前事疲于说辞,见机提道:“陛下,瞧您脸色不好,朝堂事多,切莫伤身。”
周卫烜微微颔首。
“一点小事,都能吵个天翻地覆,一帮老东西。”周卫烜想到那帮老脸就觉头疼,偶尔会炸。
“朕只想坐在那静静地听他们吵,他们倒是不肯了,朕一发话,他们又吵,且让他们吵上几日。”
周卫序不言。
周卫烜驻足,负手而立。
闭目扬颔迎上暖阳,一侧唇角牵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少焉,周卫烜道:“父皇曾指你去纶涸郡,驻守三年历练,如今贼狄犯边,朝堂之上主和主战争论不休,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风摩挲而过,掠过花枝簌簌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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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避世敛市(六)
丞相顾源在先帝朝左右朝政,周卫烜登基后继续把持朝政。先帝心意转变后有意传位给周卫序,若非太后从中拦阻,丞相顾源定会助先帝传位给周卫序。
周卫序比起周卫烜年少许多,从小所学并非帝王之道,一旦登基更易把控。太后暗中阻拦,秘夺传位诏书,勾结丞相将皇位传给了周卫烜。
丞相忌惮姜嫣背后的姜姓母族世家,当时与太后站在一个阵营也是顺应形势。
周卫烜,这个先帝和太后的嫡长子,从小便是当太子培养的皇子,其中不知做了何事让先帝有了另选传位之人的决断。
周卫序躬身回道:“臣弟对此不敢妄言。”
涉及朝堂,还需客套。
“只是,臣弟少时驻守纶涸,对纶涸之情非比寻常,如今纶涸频频遭毁,百姓凄苦,臣弟于心不忍。望陛下早日定夺,还纶涸百姓安宁。”
周卫烜眉眼一挑。
好一个于心不忍。
他侧身瞟向躬身垂目的弟弟。
如今青涩尽去,俨然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他淡淡地问周卫序:“听闻你与那跶挞小王相识,此次让你去和谈,如何?”
周卫序沉默一瞬,抬眸迎上皇帝,目光坚而有力。
“那卞臣支,年少轻狂,十三岁徒手搏狼,十七岁手刃叔父篡夺王位。如今屡屡扰边,掠我钱财,屠我百姓。”稍作停顿,“和谈,臣弟恐令陛下失望。”
皇帝若有所思,缓缓问道:“你的意思是主战?”
“臣弟不敢妄论。”周卫序回。
“今日只你我兄弟二人,无妨。”周卫烜静静地看着他的弟弟,“朕也想战,只是那帮老臣,这些年舒坦惯了,竟怕起那小小贼狄。”
“臣弟旁的不知,只知这跶挞贼狄已到非除不可的地步。”
周卫序佯装切齿,“臣弟痛恨贼狄,必欲除之而后快。”
周卫烜瞧着他的模样一笑:“还是五弟最懂我,今日之言,甚得我意。你可有计策除之?”
周卫序摇头沉默。
周卫烜喃喃自语:“得用个轻巧的法子,无需大动干戈就能把那帮呱噪老头的嘴给堵上。”又吩咐,“你回去好好想想,想个计策出来。”
周卫序领命应是。
这事是他讨要来的。
周卫烜也只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今日和风日暖,那个怪戾的皇帝消失不见,倒像极了寻常兄长。
许多真面目需要更多的假面目来掩饰,周卫序如是想。
兄弟二人讲起纶涸郡的风土人情,信步往长乐宫走去。
周卫烜突然瞟见周卫序手中拎着的瓷罐,顿觉有趣,指了指问道:“这是何物?”看样式如此之大,倒不像配饰。
这一提点,周卫序才想起手中捏着的瓷罐,回道:“秋燥,城里寻了罐腌鱼,今日送来给母后解腻。”
倒是稀奇,那么多宫婢闲着,还需他亲自拎进来?
周卫烜嘴上却说:“你倒是孝顺,这吃食方面,总惦记着母后。”
周卫序笑笑不说话。
脑中又浮现出她说红果、绿叶、月白的模样。
兄弟二人同来请安,太后姜嫣觉得蹊跷,瞧着还着一身朝服的周卫烜不免心疼,近日朝堂上争论不休,总要闹腾上几日的。
又瞧见周卫序亲自送来的腌鱼,喜上眉梢:“还是序儿最疼母后,知母后喜这荤腥。”面上的话虽说得乐淘,心中依旧是想着周卫烜的朝堂,思虑皇帝会做如何打算。
早年为替周卫烜铺路,在后宫勾心斗角,在朝堂暗结势力。
如今乏了,想与这疏忽掉的小儿子享享天伦,奈何似乎力不从心,总觉得母子二人隔着天堑鸿沟,亲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