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143)
周卫序未脱中衣,人已翻进浴桶:“你又不臭,还要多香?”
突然啊芜叫喊:“我是逃出来的,不可能当你皇兄的说客,他脑子有病或是有心结未解开,他该寻医吃药,不该折磨你。你们兄弟二人到底有何心结只有你们知道,这结该你们自己解!不必如此的!”
周卫序冷哼一声:“他不是有癔症吗?何不让他再癫狂一些,等他癫狂,等他自己掀翻自己!”
啊芜望向周卫序,望进他眼底:“那你为何要看那么多医书?凡事总有目的,我偏不信你看那些医书只是为了消遣。”
周卫序手臂环在浴桶之上眸色闪烁一瞬,直视啊芜:“原本是求医,如今便只是消遣!”
“你在这个时候有造反之势只为刺激你皇兄?你皇兄这样癫狂的一个人,不怕他出兵扬了阜郡?”
周卫序定然道:“他还不敢。”又问,“谁跟你说我要造反的?”
“还不是你那皇兄!”
“还说不是他的说客?”
啊芜不再说话,脸撇去一旁不看周卫序。
几颗水珠沿着她的额角滑落,挂在腮边,啊芜大喘着气。
周卫序微动,香汤轻荡,骤然激起水浪,他伸手环住啊芜,语气温顺似是求饶:“神医说不该惹你生气,今日是我的错。”
啊芜楞在那。
周卫序双臂环得松,昂着头,眼珠子没敢往下看。
啊芜的气立时消散,她说:“生气事小,只是这天下……这天下烽烟已起,皋国得天下是大势所趋,如今这形势……我也不知该如何与你说,我想说的其实你都明白,清明如你,从一开始便知道我的用处,皇帝不会杀我,倘若你起兵,定是没有大胜算,才将我留在靖安城。周卫序……将皇帝当做一个患病小儿看待,如何?”
静默了许久,周卫序唤嬷嬷添热汤。
等嬷嬷退去他说:“癫狂病儿权掌天下,这,极其危险。”
“谁说不是。”啊芜往周卫序肩上寻了个贴切的靠姿,“江山易得,可看护天下的明主却极其难求。你看看泽国,看看宪厉国,纲纪混乱,佞臣横行,大势已去却浑然不觉。在雅川时,我何尝不是自欺欺人,因父亲庇佑,便觉着父亲是天,是能抵御一切的神。一心只是不想做太子妃,旁的一概不去思虑。”她苦笑,“身处高位,容不得你半分半刻糊涂。”
周卫序墨眸一凛,汇聚成一道犀利:“我便是要做这天下的明主。”
啊芜在周卫序圈禁之中攀上他的脖颈:“我信。我看人的本事向来不错。”盯着周卫序的喉结,凑上去轻轻呵气,“你皇兄看似将你踩在脚下蹂、躏,实则你也在反复拿捏着他。你们真是相爱相杀啊,若你们能一直并肩而立,像在跶挞一样,那该多好……”
周卫序目光随之下移,身心不止是微动,登时掀起狂澜。
“真是吹得好一手枕边风……在跶挞他险些让我们丧命……”周卫序喉结滚动,脸往后仰撇避开视线。
香汤翻起浪花,啊芜挣脱出圈禁,逃去对面,脚尖一稳站了起来。
“不是枕边风,是水边风啊,周卫序……”啊芜朝前走一步,“我与你并肩而立,总要先试图说服你,再去说服皇帝,我们做辅佐君王的良臣,何尝不是明主?癔症不过是他的幌子,你们之间必有未解开的心结,他用癔症掩盖心结,是因先帝想传位于你的干系?可你那时并不想要……”
刹时,香汤回落一寸,将好落在啊芜的腰线,遮的住疤痕。
“此时我只想要你,不许提他。”周卫序向前靠近,手掌贴上啊芜的脸,“魂神迫使我应当清醒,可我的肉身已在犯浑,丁芷录,你可真行,半分都不容我清醒。”
啊芜仰着脸盯着周卫序后退,双手撑上杅沿,目光下移,再下移,骤然侧过脸去笑。
“我是来陪你守岁的,也是来陪你犯浑的,总会有清醒的时候。”她慢慢说,“我冷。”
***
天幕泛白,二人才从浴房去到寝殿。
神医走时是寅时三刻,是旁人早起的时辰,啊芜这一来,整个朔王府炸开了锅,阖府上下忙得不亦说乎。
两位折菜嬷嬷脑门顶着脑门窃窃私语。
“听闻昨日来的那位仙姑,生的老美了,可惜你我都未瞧见。”
“是呀,膳堂、厨房里全都传开了,说是殿下从府门外一直抱进来的,今日咱们定要好好守着,指不定能瞧见。”
其中一位嬷嬷点头如捣蒜,瞅了左右一眼,声音又压下去几分:“王府上下没见着一个年轻俾女,全是咱们这些老嬷嬷,殿下又常宿在军营,原以为殿下有断袖之癖不喜女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