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142)
周卫序内心极乱,拉起啊芜往寝殿里去,膳堂离寝殿不算近,连氅衣都没披,走去几步,周卫序才想起将啊芜抱起来,朝身后喊:“去请最好的大夫!”
“是!”云岩得命忙去找阎科。
啊芜刚吃饱被晃得有些晕,故作呕状,挣扎着下来,等周卫序放下她,她躬身撑着双膝道:“三个月没见,你怎么像头蛮牛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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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须发银白,一袭白衣仙风道骨,探看时神色微凝,面上的沟壑却并不明显,过后舒了眉笑了起来:“小娘子行走江湖,偶有伤损在所难免,这伤老夫瞧着是经杏林圣手所治,早已无大碍。”似是迟疑,“只是这疤……这疤……”站了起来捋顺胡须看向周卫序,“非亲密之人,谁能瞧见呐。”
啊芜还穿着来时的江湖行装,确实像江湖女子,被褥一盖,遮掉露出丑疤的那块腰身。
周卫序听完暗松一口气,因最后一句面色狼狈,倒像是在说他嫌弃的意思,给大夫深深行了个礼:“多谢神医。”
“勿需言谢。”大夫将手一挥,直接当着啊芜的面指点周卫序,“老夫觉着,小娘子应当多养养,气色不大好人也清瘦,若朔王听话,不惹小娘子生气,便会事半功倍。”
周卫序一愣,怎料这神医行医竟如此不按常理行事,只能木讷地应下。
啊芜因神医的话顿时神气不少,非师非父,敢当面如此劝诫一个藩王,想必已经看淡生死,参透人心。
“这疤……”神医忽道,“老夫想起老夫记性不大好,这疤也不是无药可医,朔王你随我到外间详谈。”
“祛疤药草里有一味灵草颇费银钱,老夫得与你好好详谈。”
啊芜听着话,只见二人退了出去,望着床榻上的撩帐垂珠出神。
不多时周卫序回到寝殿,面色恹恹,还不忘嘟囔:“我真怀疑这神医是你请来的,跟你一样没个正型。”
啊芜笑:“能否让神医多配一些,银钱咱们多的是。”
“他还嘱咐我,让我每日亲自擦药,连擦药的手法都教了好几种。”周卫序突然问,“为何要多配一些?”
“有一泽国来的老友,颜面被大火所毁,我想让他试一试。”
寝殿内罩着十余盏羊角灯,将寝殿映得异常通透,周卫序觉得太亮,有些刺眼。
啊芜起身掀开被褥:“抱我去沐浴,我还从未与你共浴过呢。”
“丁芷录。”周卫序看向啊芜,“三流地的河被咱俩洗了个底朝天,还说没共过浴?”
啊芜头往周卫序怀里一栽,竟还会脸红。
“那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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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房内水烟氤氲,啊芜给自己褪完衣物坐进浴桶里,双手耷拉在杅沿外,一手捏着虎纹腰牌,一手捏着吉羊玉佩。
“你进来吧。”
周卫序这才进到浴房里,看到啊芜手里捏着的两样,眼眸定在虎纹腰牌上,面色铁青。
但他忍下不发作。
啊芜将手里的两样往眼眶上一挡:“我不看,你自己剥。”
周卫序只褪了外袍,穿着中衣去到啊芜身后,说:“我给你洗发。”顺手拿起玉瓢舀起一瓢水,啊芜很配合,头靠上杅沿。
啊芜又将手里的东西举得老高,晃了晃左手:“这是偷来的。”又晃了晃右手,“这也是偷来的。虎纹腰牌畅通无阻,行不通的关卡我便用吉羊玉佩,也是畅通无阻。周卫序,知晓我偷吉羊玉佩的意思,你可真聪明。”
啊芜的乌发完全打湿,周卫序给她抹上玉兰草木灰香膏,慢慢揉搓着。
“我知拦不住你。”便给她通行的便利,他能做的仅此而已。
啊芜双臂没进香汤,又将虎纹腰牌拿出来,看着它说:“你那皇兄每日疯疯癫癫的,每次听我提起你,总会抑制不住对我大吼大叫,他是否有症疾,譬如癔症?”
周卫序手下一滞。
啊芜继续道:“那日在上林苑,听闻我被死士所伤,你皇兄好像吓晕过去了,是不是怕无法与你交代?”
周卫序伸手夺过虎纹腰牌,狠狠地掷了过去,螺钿屏风立时豁去一口,应声倒下。
“丁芷录,你说谎的本事是从哪儿学的?竟当起了他的说客!他的东西也敢带进我们的浴房!”周卫序眉心紧锁,他知晓啊芜的伤并非她所说的这般简单,皇帝的侍卫并不吃素,可周卫序不敢去深究。
周卫序朝啊芜脑袋灌下一瓢温汤,啊芜双眼一闭,水沫溅了她一脸。
来不及睁眼,颜面感知阴影遮下来,下一瞬唇被堵住,温汤摇曳,又“哗啦”声一片。啊芜双手扒着杅沿,吸着气甩了甩脑袋:“周卫序,你好歹让我再香一些!”说着将身体没下香汤,让乌发散在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