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40)
她又把贵妃的胎惊了。
他是宫里长大的,对宫中嫔妃那套伎俩熟悉至极。犯了错,害得某个娘娘滑胎,畏罪装病,再掉几滴眼泪,做出一副软弱模样博可怜,便可轻而易举逃脱惩罚。
先帝就常常被后妃这种手段蒙混过去,可他不是先帝。
贵妃只是叫她过去聊聊天而已,无伤大雅,根本不构成装病的理由。
润润被迫仰着头,后背刺痛,急剧的过敏正在侵夺她呼吸。加之陛下钳制着她的下巴,让她恍然虚汗涔涔,喉咙间溢出一丝软喃。
“陛下,臣妾没有,臣妾……”
“住口。”
他轻轻打断,拍了拍自己的腿,
“你不舒服是吗?那坐朕身上,是不是就舒服了?”
争宠,嫉妒贵妃,缠着他,这便是薛宝林。为争宠,她一次又一次地生事,无所不用其极。
“上来。”
润润双颊染赤,既难堪,又因病疴而难受。她紧咬惨白唇瓣,缓缓在他膝头坐了上去,耳垂发烫。
陛下重重揉在她丰腴之上,在她耳边轻轻嗫喏,
“争宠可以,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若再让朕发现你对贵妃龙裔动歪心思,朕定然会罚你。记住了吗?”
润润神情木然,
“臣妾明白。”
陛下被她桃尻坐着,蓦然升起一股燥热。他是皇帝,她名正言顺的夫,虽在白昼,他想要她也是可以的。
他拍拍她臀,“榻上去。”
润润剧烈咳嗽两声,脸色越来越苍白。往榻边走,动作迟钝。
陛下余光扫见,以为她还在装。
……装病也有个限度,他方才已经敲打过她,过度使人厌烦。
遂漠然道,“再敢咳嗽一声,朕立即命人拖你去冷宫。”
背影中,润润身子抖了抖。
她果然不敢再咳,上次说要杖毙她,她就畏得半死。
陛下轻嗤,信手解掉自己腰带,慢慢悠悠朝润润走过去。
刚要伸手按她在榻上,却见她摇晃,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软塌塌委落在地。
陛下微微惊。
姑娘额头磕在牙床棱角上,发出闷哼。
他俯身托住她,“怎么?”
触及她动脉的冰凉,才蓦然清醒。
……竟不是装的。
·
孟松暄被临时调过来,救治薛宝林。
姑娘半死不活地昏迷在锦被中,气若游丝。揭开她衣襟才看见,她腰腹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子。
孟松暄把脉半晌,向陛下禀告薛宝林对酒有剧烈过敏,碰酒无异于饮砒.霜,近来或许用过酒水或掺酒的饭菜。
陛下隐忍,抱着怀中润润,“谁给她喝酒了?”
龙颜之怒,势若雷霆。
太医、丫鬟、太监,跪作一地,纷纷噤声。
唯有锦书敢冒死上前,声泪俱下,“陛下!我家小主没有冒犯贵妃娘娘,娘娘却硬把小主叫过去,借着叙谈名义,逼着小主喝掉两大杯烈酒。”
陛下神色晦暗,垂头看看怀中惨白似纸的姑娘,问太医,“还有的救么。”
孟松暄小心翼翼道,“微臣愿竭力一试,但需要许多名贵药材吊命,小主她……”
那些药材,人参、九龙盘,多名贵。言下之意是以润润如今的位份,恐怕不配使用。
“用。”
陛下沉沉道,
“给她用,什么名贵药材都用,只要把她的命给朕救活。”
孟松暄得令立即准备,可润润的情况远比想象中棘手。
她喝的酒太多,酒性又太烈,加之这些日心病淤积,累劳成疾,恰似一个离魂之人,任凭孟松暄用尽各种名贵药材,亦无济于事。
连在睡梦中,她唇角都在微微渗血。
陛下伫立在润润床边,涌起怜惜。
这只小麻雀的寿数,似乎真要尽了。
虽不愿承认,但他与她同床共枕两月有余,确实滋生些微情意。这么快到生死离别之刻,他还真有点难舍。
他悔仄,方才对她的那番话着实不宜。
宫人们见陛下留在翠微宫彻夜没走,纡尊降贵,亲自给薛宝林灌药,都惊呆。
润润根本吃不进药,吃药就往外吐,混着血沫子,怎么也救不活。
没办法,陛下只好自己先含了药,然后贴在她血色褪尽的唇瓣上,一点点喂给她。
他吻上她。
吻她唇的感觉好奇妙,软绵绵。
他以往也动过吻她的念头,当时觉得她太卑贱,一时打消了。谁知第一次吻她,竟在如此棘手情境下。
滋味,很是令人难忘。
薛宝林,
他心想,长吁短叹,
之前朕说要杖毙你,罚你,都是骗骗你的啊。
她还在跟他妹妹一样的岁数,如花明媚的年纪,他怎么忍心真杀她呀。
即便她真使贵妃滑胎,他也会尽力保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