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147)
他错了,他跟她根本说不清道理。
陛下竭力克制自己情绪,“润润,朕再给你点时间好好想想,是风风光光在宫里生活,还是……”
他停止,语气冰渗渗,
“别逼朕用那些手段。”
说罢他如她所愿放开了她,独自留她一人在昏暗暧然的太极殿中静一静。
润润捂着自己脑袋,她前几日吐掉药居然吐对了。
明明失忆是脑袋在剧烈冲撞之下,一种短暂的疾病。若非这些药,她怎会过去这么多时日仍记忆全失?
连岁岁入宫时都三缄其口,不敢对她吐露实情,端端受了陛下威胁。
润润后知后觉,晓得自己的对手多么可恶。
·
又浑浑噩噩度过几日。
裴青山手底下的锦衣卫去严查了阮家,秘密行事,揪出许多龌龊听闻,暗暗报知陛下。
孙丞相贪银三四万之数,数年间卖出大大小小官位几十个,本该满门抄斩,却靠着阮氏的庇护,逃过劫难。
他把贪走的银子全填补上了,表面两袖清风,就算陛下也无法胡乱判刑。
阮氏,隐隐有操控朝臣之念,
官场上的龌龊烧到阮净薇身上,陛下连带觉得阮净薇也有几分恶心,微微动了换皇后的念头。
但,皇帝的悔婚千头万绪。
或许他终究得先娶了阮净薇这个皇后,待时机成熟,再行斩草除根。
阮家老家主入宫觐见陛下,陛下与之共饮宴,阮姑娘也作陪。
席间,阮姑娘观陛下并无迁怒之意,饮老家主敬过来的酒,谈笑自若,暗暗放心,想孙丞相的事并未泄露。
现在,阮姑娘可以集中精神对付润润和岁岁两姐妹了。
永安王府
淫雨霏霏,气氛沉闷。
岁岁早上喝掉一碗安胎药后便有早产之征兆,此刻正在分娩,焦急万分。
丫鬟和婢女一盆又一盆往外倒血水,过程极为艰难。
“姨娘太瘦弱,使不上力气,嗓子坏了难以出声,现在情况十分危急!”
王妃问,“王爷呢?”
“王爷正在姨娘的房外候着,可王爷乃一介男人,也帮不上忙。”
王妃暗暗得意。
王妃到产房去,见王爷颓然在房檐下走来走去,额头全是雨珠,王妃假惺惺关怀,王爷怒吼道:“滚开!”
王妃道,“姨娘难产和妾身无关啊,王爷朝妾身吼什么。”
谢寻章确实急疯,看他发丝凌乱,脖子上青筋暴起。
生这么久,怎么还生不下来?
王爷对大夫和稳婆威胁,“姨娘要出什么事,叫你们统统跟着陪葬!”
王妃隔岸观火。
片刻屋内传来婢女们的惊呼声,
不,不不不好了,
姨娘血崩了!
血崩?
王妃听到这个词,紧绷的内心终于放松。
血崩,妙极,
那贱婢终于呜呼了。
谢寻章泪流满面冲进去,一边大叫着岁岁,一边跪到床边。
王妃也欲进去看看,奈何刚一进屋便被里面腥臭欲呕的血污味熏出来。
王爷的哀嚎越来越大,“岁岁!你别睡,你别睡!岁岁,本王在这里!”
王爷喊得越急,证明岁岁的情况越危险。
这贱婢终于得到恶报,王妃神清气爽。
父亲的秘密,永远无人知晓了。
岁岁油尽灯枯,产下一个死胎,任凭王爷再是呼喊,也无济于事。
……
阮姑娘和天子试婚这日,和之前预料的相同,端端就是岁岁分娩这日。
寝殿阴沉沉的,又下雨了。
上天都在悲伤。
润润独自在太极殿用完膳,问陛下何在。此乃皇帝寝宫,她待着如履薄冰。
宫女答道,“陛下此刻正在凤仪宫。”
润润淡淡哦一声,
差点忘记,今日陛下和阮姑娘圆房。
事实上,他和谁圆房跟她没关系。
润润撑起一把伞,正要出门观雨,菊儿带着永安王府的消息急匆匆赶来,
“小主,大事不好,岁岁姑娘血崩了!”
……
凤仪宫
阮净薇极为紧张,香汗淋漓。
她由宫人们教过规矩后,玉露香凝的身子披着一件长长正红寝衣,光脚踏在满是花瓣红毯上,至凤仪宫寝殿。
这凤座,这皇后之位,原本属于她嫡长姐,感谢上天也给了她同样的机会。
龙凤花烛噼里啪啦爆裂出灯花,极好的意头,流出滚烫烛泪,室内熏暖,暖得人浑身发烫。
阮净薇摸摸自己的脸,心里畅快欢愉,马上就要做天子正妻了,何等高贵?
仅仅试婚便有如此隆重的排场,日后帝后真正大婚,又是怎样一般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