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148)
白手绢已经平平整整地铺在了喜榻上,即将滴染象征贞洁的处子之血。
阮净薇百感交集,从前她只能眼巴巴馋润润,如今她也要亲自品尝品尝了。
心跳越来越快,直到殿外传来太监的长呼声,“陛下驾到——”
阮净薇紧张得闭上眼睛。
还以为会有怎样一副浪漫情景,没想到陛下平铺直叙走过来的。
今日下雨天色阴沉,他一身墨色帝王常服。方撂下仪景殿的政事来此,连喜袍都没换。
他的面色亦无有一丝波澜,甚至流露隐隐疲惫,完全稀疏平常。
那染着雪色的眉眼,仿佛比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还凉。
阮净薇给他行礼,他说,“起。”
未曾扶她。余下也无别话。
阮净薇略路失望,这场景,好像和她幻想的大相径庭。
“陛下……”
她娇滴唤着。
终于等到圆房这一刻,阮净薇试图和陛下先腻乎腻乎,再渐入佳境。
她窃窃挪过去,想勾住陛下脖颈,洁白手臂跟玉髓似的,有信心勾住男人的心。
陛下却避开。
嬷嬷提点过阮净薇,这是陛下不想调弄气氛,开门见山之意。
试婚而已,又非真正的洞房花烛,他没那个时间。
阮净薇再次心塞。
瞧着陛下,衣服都懒得脱,别是一会儿还要回仪景殿批折子吧?
他,他不是这样的古板……
他颇是一个富有浪漫感的男人,她亲眼见过他和润润调弄,喃呢婉转,情意深浓,可以把人吻得天昏地暗。
为何,为何到她这就变了?
阮净薇委委屈屈道,“陛下。”
陛下半阖着眼,冰凉的感觉滑在长睫上,也不知道是否今日落雨的缘故,他心情也如天气般一片阴霾。
凤仪宫寝殿布置得喜庆艳丽,在他眼中却和黑白一色无有区别。
为何意兴阑珊呢,他自己也想问。
若床榻上躺着的是润润,若润润主动来勾他的脖子,娇切喃呢一声,“陛下。”
他……怎会拒绝。
陛下抿抿唇,摒除心间杂念。
阮净薇已经坐在了喜榻上,他缓缓走过去。女子寝衣朦朦胧胧,隐约露姣好的身形。
陛下忽然念起,从前润润在长信宫给他侍寝时,也穿着这样纱制的寝衣。她一般先给他弹弹曲儿,再被他吻住。
吉时已到,
陛下该做了。
帝后试婚,连时辰都是掐得精精准准的,过了吉时意头便触霉头了。
阮净薇十分羞涩闭上眼睛,肩头的寝衣马上要滑落。
陛下俯身下去,准备按部就班,深深吸口气,忽然感到一股十分强烈的恶心。
她脏。——不是指身体上的脏,
她帮着孙乘周的女儿徇私枉法,瞒过锦衣卫视线,她们阮氏家族在他眼皮子底下徇私舞弊。
此刻,他却还有心情和她温存?
陛下动作骤然凝滞,他非那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若是恶心了,立刻会停下。
他道,“改日吧。”
阮净薇瞪大眼睛,十分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心口凉凉的,像抱一块坚冰。
陛下说的话她没听错吧,他居然说改日。
帝后试婚,焉能改日?
她嘶哑问,“陛下……”
她做错什么?
陛下周身那种上位者矜贵疏离的气质,令人不敢靠近,他既说改日便改日,阮净薇完璧归赵。他甚至连理由也没给一句。
喜房内,陛下在窗牗边仰头。
雨色和微光倾洒在他凸的喉结上,蠕动了下。
润润从摘星楼跳下去的那段时间,他以为她真死了,极尽伤情,自此清心寡淡。
他只想碰润润,也只想把润润拘在太极殿,夜夜倾覆她,而对旁的任何女人均燃不起念想。
润润仿佛成为他唯一的欲,
他在她和旁人面前完全是两个人,在她面前重欲无度,在其他人面前完全禁欲,简直走在两个极端。
说来可笑,他对主动送上门来的阮净薇寡情淡漠,却强行幽禁着另一个不情不愿的女人。
阮净薇眼睁睁看着陛下从喜榻边离开,他衣衫完好,发丝未曾乱。
帝后试婚之日,新娘被完璧归赵,白娟布仍然整洁,那是多大的耻辱,传出去叫外人怎么看待她?
她伤心欲死,再也绷不住奔过去搂住陛下的腰,死死纠缠。
“陛下!”
为什么要如此对她?
明明他可以把薛润润弄得晕过去,为何连她的一丝皮肤都没碰?
她的魅力差到这般吗。